第二章-中(1/2)

「俺们这儿很少下雨的,乾得时候很乾,只有到秋末时分,才会忽然降起天大爆雨,一连下个数十天,连谷地都给淹个半片起来,然後剧然而止,所有植物啦,动物的,都在这时候通通跑出来,那就表示该要回家啦┅┅」猎户望著乌云的夜空,向旁一挪躲开洒下来的雨丝∶

「不过今年兀也早了,莫不是触怒了龙神罢?」他笑道,他是真的在开玩笑,剑傲却在心底苦笑,大叔,不是你触怒龙神,是老天爷又犯了老毛病,喜欢整我,虐待我,欺负我,明明知道我要长途拔涉此处,想尽了办法跟玉皇借了这麽一场大雨来。

一连下个数十天,真是好极了,这下子光听雷声就不怕无聊了。

剑傲不禁一手支颐,望向了霜霜的方向,霜霜正努力挤出一个精神的表情来鼓励他的心志。那猎户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变化,不等安慰抚平的拍拍他的肩膀,轻松道∶

「不要担心,就算不能从那边过去,还是有很多方法可以过去日出藩的。比如从镰苍县和后里的交接处大驰道,只要一天的路程就到达哩,只不过从这里绕到『后里』,必需要十多天,应该没有事情那麽赶吧?」

剑傲并无回答,只是终於把他从来没有动过半口的獐肉腿,拿起来咬了小小小小一口。他回头望了一眼天空,又再望了望霜霜,霜霜灵动的大眼正看著她,似乎在安慰她一般。他转过头去,又是那一副泰然自若的微笑。

「大叔,能不能麻烦你,我想向阁下买几瓶水,一点简单的乾粱,还有一个可以带在身上的麻袋?如果没有水,其他东西也可以。」应该不会有酒吧?这种地方。

那猎户微一错愕,接著连忙热情的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你是想走驰道是吗?早该如此的,现在路况应该不错,我立刻去帮你准备。」

剑傲泛起淡淡而无奈的一笑,猎户开始在小屋後面的架子上东翻西找,试图找到一个装盛物,望著他的背影,剑傲神色温柔地轻轻道∶

「不,我要穿越死谷。」

***

秋风萧瑟,莫亚大陆的年历季节已经进入了深秋。早晨醒来,都会微微感到透骨的淡淡寒冷。这种情况下,你就不难体会洛u帆e世人类的诗人词人,总是会写一些悲秋的字句,尤其大部份的文人都不太有钱,也不太显赫,这种遇无知音又兼肚子很饿的情况下,举目是一片残花败柳的凄凉,自然而然地就会把那人心情不好的原因归疚在十分无辜的秋天上了。

这种情况也适用在剑傲身上,悲秋简直就是他现在标准的写照。

「我真的开始怀疑「老天爷」的存在┅┅」

边苦笑著边用力踢开身边一颗几乎有霜霜头那麽大的石头,因为他正挡在路正中央,这是往死谷前最後一段普通人可以「走」的路了,虽然号称是「路」,但其崎岖难行,却远非一般上皇的驰道所能相比,越到後方越是寸步难行,全凭剑傲靠著长年累积下来的轻身纵跃过去,彷佛预告著死谷的即将来临,连路都开始和他们作对起来。

「秋天啊┅┅」

肩负霜霜独立在秋风当中,剑傲把那猎户热情地准备给他的大包小包的东西艰难的系在腰上,虽然足够的乾粮是很好,但是当你背了一整只兔子或獐子在身上的时候,那重量之重你就会很想哭。他感叹一阵,忽地站在微凉的黄土上,霜霜注意道他的神色轻淡起来,好像想起了什麽遥远的事情一般∶

「秋天┅┅就让人想到一种植物┅┅很美很美的植物。」

霜霜的心里浮现一样叶黄色的事物,在秋天全树凋零,然後在秋风里从母体的身上纷纷的陨落,堕入泥土之中,然後受到冬雪的掩埋分化,逐渐褪回到大地的怀抱里,化作春泥更护花,明天春天又是一副绿意昂然的景像。

「枫林┅┅」

果然对方接下来的口白与她心里所想的一样,但是为什麽在这种时候提起这种事情来?就算这位大叔算是个十分感性的人,但应该也没有多愁善感至此。更何况现在这地方寸草不生,除了季节是正确的以外,完全没有任何东西足以令他触景伤情。这里荒凉到霜霜甚至觉得,如果没有剑傲在那里唱作俱佳兼又胡言乱语,她可能真的会闷的发疯。

用力踹开前面挡路的一片泥土石墙,剑傲艰难的用单手攀上另一层石路的高峰,路越来越窄了,好像在警告著旅人门此路不通,谢绝参观,连一向乐天的霜霜也不由得担心起来。但是剑傲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对於穿越死谷这件事,他不但一点也不感到麻烦,而且好像,还把它当作一个挑战般的充满兴奋。

「这时候我就会想,」

不知霜霜在想些什麽,剑傲目前为止还没有脸红过一次或喘过气一次,让人惊异於他优越超凡的体力,只见他一翻身,滚过一个突起的山石,又苦笑道∶

「要是我身上长有翅膀,和那西地里传说中的神圣种族—「翼人」,一样,那可比什麽都好啊,」

霜霜露出疑惑的神色。

「喔,翼人族。」剑傲笑著道,他差点忘记最重要的名词解析∶「所谓翼人,是存在於西地的一个种族,人数不多,其贵族在西地建立了一个国家,也就是『十字』,国家尚且没有什麽重要,重要的是他那闻名遐迩,几已成为宗教重镇的首都『耶和华』,对了,你有听过『耶宗』吗?」

剑傲回头问道,霜霜眨眼表示不知。

「耶宗,伊宗,和释宗,这是从前世人类以来就盛行於世界的三个大宗教,耶宗盛行於西莎利亚几乎所有的地方,伊宗则是盛行於部落国家『大漠』,虽然人数比不上耶宗,然却团结非常,而且战力坚强,释宗你应当很熟,那是东土的第一大宗教。十字便是以耶宗做为国教,而国主也是由最高身份的教宗—他们称之为『导引祭司』,同时担任国主,是政教合一的国家。」

他回首笑道,霜霜听的专注非常,每次听到这些东西,她总是觉得耳花镣乱,难以辨认。世界实在太大,神在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为什麽偏要这麽麻烦呢?

她听说过上皇的创世传说「盘古」,传说上皇人的创世之祖「盘古」在分开了这层天地後,就倒下去死掉了。然後他的气变成了风与云,声音变成了雷霆,左眼变成太阳,右眼想当然尔变成月亮。更让她当初听父兄讲故事时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河流竟是他的血液变成的,而土壤是他的肌肉变成的,金矿是牙,雨露是汗。她当时的评语就是――「盘古好可怜喔,血液化成了河流,不会贫血吗?」,从此以後凌语再也不想跟她讲神话故事。

眼前山岚起伏,渐渐地寸草不生,剑傲仰视就近在眼前的对马山壁,忽地将霜霜放落地上。

「比想像中还平坦一些,凌姑娘,可能要委屈你一下。」剑傲拿出一条白色的布条,那是他向猎户硬抝过来的,他用那布条重新把霜霜绑在自己背上,拉了拉确定他的牢靠,後者用一种惊疑未定的眼神看著他,他微微一笑,企图要使她放心似的道∶

「你不要操心啦,我已经有万全的准备,一定能在三天之内到达日出藩的,死谷对一般人或许有点危险,但是你相信我,我会平安的带你离开。我是怕接下来的路,可能要花一点技巧,才能顺丽穿越过去,所以做一点以免你落下去的防护措施罢了。」

霜霜猛烈的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说自己并不是这个意思。

「你也同意这麽做啊,那太好了,多谢你相信我。」对於霜霜的暗示,剑傲唱歌似的立即做出了自我解读。什麽时候这家伙也学会了误解别人的话?霜霜不禁感叹报应不爽,剑傲的学习能力真是强。

手脚并用,对马和大韩两座峨的山壁之间夹的深邃峡谷,已隐隐约约的置在眼前。剑傲抹乾额上一泓未渍的汗水,轻轻淡淡的叹了一口长气。若不是亲眼看见,很难想像这世界上有这样的地方,大自然造物之奇,莫过於此。

「好壮观┅┅」

剑傲对自然的喜爱,远远超过对於人类文明的期待,霜霜惊奇的看他爬上山壁突起的一块山石,像个孩子似的遥目远望,眼神忽然变的迷茫∶

「如果说这就是自然┅┅那麽人,还真是缈小啊┅┅」

霜霜听到轻轻的一个慨叹,那是从他心中由衷的发出来的,剑傲替她侧著身,好让她也能看清远方山壁夹合间的景致,她睁开酸涩未明的两眼凝视著,就连她这样不解风情的人,也不由得屏息了。

早晨的阳光从山谷峡缝中透出丝丝的光芒,从未料日出的速度是如斯之快,如同两根筷子逐渐的夹起一颗黄澄澄的鸡蛋,阳光蕴蕴的射出些微的翼光,彷佛那未熟透的鸡蛋滴落点点蛋黄,天边被染上金黄的天色如金墨渲染般的霎然扩大,然後,与前暮的鸡蛋融为一体,挣出两面高大山壁掌握。在你还来不及眨眼的时刻,傲视大地的跃然而出。

霜霜的脸上染上兴奋的神光,她开始知道剑傲洛up此热爱星星,花草,风和太阳,这些东西听来好似文学家笔下浮滥的唯美,然而当你真正去触及他的时候,那感动是无法抑制的。

「我好像应该在这种时候,领悟个出什麽绝世武功来,是吧?」剑傲望著远方已然升起的旭日,语气微带调侃的笑了,

「不是常有传说,说什麽某某高手在幼年看到井中的月亮,山里的风岚,地上的杂草,便当里的贡丸┅┅总之就是一些跟武学八杆子打不著关系的事物,就会领悟出至高无上,博大精深的武学之道吗?别人拼死拼活练个十年,都不及那位高手看一次日出,所以武学之士应该都不必蹲马步,打椿子,应该天天去欣赏去风花雪月,就可一蹴成天下第一的不世高手。」

霜霜不禁露出了笑意,虽然偏激了一点,这个论点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可惜我资质驽钝,悟性不高。还是看日出就看日出罢,这样超脱於美的性灵之景,不应当与任何杀戮的武学扯上关系的,人笨还是有好处,起码会活的比较快乐。」

他说道,最後那两句放了些深常的意味在里面,霜霜知道他绝对不是笨蛋的,他比什麽人都还聪明,再说真正聪明的人,总是知道该在什麽时候变笨的人。

「这时候,若是你能唱首歌就好了,」剑傲又感慨的说道,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临江仙」,霜霜真是天生的歌手∶

「这时候唱词不合适,我有很多很多歌可以教你唱,像是耶宗的节庆歌曲,上皇边疆的小调民谣,还有日出的传统和歌┅┅」剑傲不禁开始後悔自己非常少时候产生的幸灾乐祸,自言自语毕竟有其极限的。

他觉得他好像忘了什麽。在霜霜面前,他都尽量避免提起他们现在的处境,关於那未知神秘的「魂封」的效果。以及到了日出之後,所可能发生的一切困难之事,他总是尽可能的给霜霜一个无限的希望,他让她相信这件事情必定可以解决。

所以他希望她忍耐这段有苦说不出的几天,他们可以用眼神和很玄的感觉相沟通┅┅但是,他是不是真的忘了什麽?靠眼神┅┅靠感觉┅┅他反覆的咀嚼这几个字句,然而,除了靠眼神和感觉,是不是还有别的方法?很接近这种方法的沟通┅┅

术法!

「啊!」剑傲忽地重重的一拍手掌,这种突然想通事情的状况真的让他几乎要整个人跳了起来。这真把霜霜吓了一大跳,一向情感不起波澜的他,突然有了这麽激烈的表现,那还真是会把人给骇死,只见他拍掌後又复笑了起来∶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哎,真是的,我为什麽会到现在才想起来?」

非常疑惑,霜霜美丽的大眼睛这样诉说著。

剑傲回头朝他一笑,淡淡的说了两个字∶「传音。」

如果霜霜现在能叫的话,她一定也会「啊」一声惊叫出来了。她还记得那日在禅寺当中,剑傲以这样的术法与她沟通,以免被猫又发现他们的所在,虽然这招到最後几乎完全失败,然而那时候「感受」到声音的奇妙感觉,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只是一直以来变故不断,剑傲和霜霜竟都没有想起此招的妙用,在浑身的神经功能的失去的作用下,精神波还是存在的,也就是说,他们跟本不用只凭挤眉弄眼来沟通。

「看来老天爷也嫌凌姑娘你不开口太无聊,」剑傲温婉而微带调侃地笑道∶「我也真是的,害你憋了这许久,如果早教你这项术法,我们也不用沟通困难这许久。」

霜霜急切的眨著眼睛,似是摧促著他赶快教会她此法。

「慢,你还不一定能学会呢,这项术法并不是人人都能学得起来的,」剑傲见霜霜那副急样不禁也荡起微笑,他低头思考的半晌,好像在揣模一个比较好的教学方向,毕竟术法的传授对於老师的好坏是非常关键的重要。

「嗯,这样东西其实不难,」他思忖半晌,抬起头来续道∶

「重要的是在人精神波的传递,原理我没有办法讲得很明白,教我的那个人是说,每一个人生下来的时候就有固定频率的精神波强度,而这种精神波在人类思考盘算,情感激动,遭逢大变的时候,都会呈现不同程度的波长改变与振幅伸缩,」望著天空,他的双眉凝起,思索後又再补充一段∶

「而『传音』就是一项利用人脑精神波在想要说话发出声音时,传递给大脑发出声响的讯息波动,将之从声波转换回讯息波,使之激荡速率变异,藉此直接振荡对方的听神经的一种物理术法。」

冷汗,霜霜不禁觉得背脊一片寒凉。

这叫做不能够讲得非常明白吗?应该说是太明白,明白到霜霜真是听得一头雾水,她打从很早以前就觉得这个人很厉害。常常说某个人跟他说什麽,某个人又捎来给他什麽讯息,有的是五年前的事,有的是十年前,他却能够毫无困难,近似於背诵的把当初的原文记诵下来,再向霜霜如流水般的润饰托言。

而前天夜里,他竟然向她唱起了大风歌,虽然五音不全,但几近一字不漏,然而他却声称只有在云渡山上听过她唱一次而已,并没有特别去记,霜霜不知道天下人的记忆力是不是都跟这个人一样,不过她很确信比自己好得太多了。她是那种人家跟她讲过十遍论语,孟子,而她却连一遍完整的都凑不起来的那种人,她学武从没有办法背过什麽口诀,全凭感觉罢了。

「这个是理论啦,你不用去记也不需要去懂,就算全背下来了都不见得学的会。」剑傲似乎已经察觉到霜霜的冷汗,笑著边说话边走边爬上一个嶙峋高耸的山石滑边,

「重要的是你必需要去感觉,感觉你的精神河流,感觉你所使用语言的波动,然後你必需有感情,因为感情是趋使精神波传递唯一的办法,精神波微弱的人就算再好的老师也教不会这一招术,凌姑娘,现在你闭起眼睛,如当初在云渡山上一样把心灵放空。」

霜霜凝视著他彷佛有教人照著他话做般,充满魔力与压迫的深邃黑瞳,眼帘轻阖,依言闭起眼睛。

「是的。然後,就好像我当初如何教你摆脱幻境一样┅┅你想像自己是胚胎里的婴儿,没有丝毫的杂念与幻想。这是所有心灵术法最基本的状态,听说灵媒术法也是相同的,不过那个我不熟。现在你仔细听著。」

剑傲粗糙的大手缓缓的拂在霜霜的眼睑,感觉到修长乾瘦的一跟细指点在自己的眉心上,剑傲淡淡的热力从手指的尖端慢慢的传了过来,霜霜感到一阵力与心灵的交动∶

「凌姑娘,其实传音,虽然别人听不到,但是,对於当事人与被传人,那是跟一般的沟通是一模一样的。你知道有很多动物,是没有办法在空气中产生音波,传出实质的声音吗?人类总以为他们就是不会说话,植物,昆虫和小动物一直都被这样认为著。但是其实,传出声音还有另外一种的方法。」

霜霜阖上眼睛细听著,精神显得异常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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