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六库魔修(1/1)
北方大雪飘摇,南面的无月沼泽也进入了冰寒时期,槐阴河末端,渭水分流向南,八百里间各处沼泽结冰凝冻,偶尔能看到雪狐滑冰飞过,守株之人急急出击,少有得手者。
向南再看,广袤沼泽的中央有巨城屹立,比十多年前愈发宏伟,那座城池的外围依建了不少庄舍,侧面说明这些年城内的修士逐渐变多以后已经不够居住了。
任何地域,底层修士永远是最多的那群人,能跳脱圈层的只有一条路,突破修为,否则再是明理博学、通古晓今,也还得和多数迷茫困顿之人打交道。
有秩序的地方大多时候难免森严,人性包含善恶,生灵畏惧强权,而秩序或是光明或是黑暗,总会震慑个体的行动程度,这样的好处是安生。
很多修士追求自由,真把他放去那些‘自由’的地域,他可能呆不了一段时间就得哭着喊着重新寻找有秩序的地方。
修真界没有国度一说,修士争杀之间亦更存粹直接,会术法,能飞天遁地,等闲人如何阻止冲突?其实基本是阻止不了的。
凡人拿刀拿剑互相砍杀一气,顶多两两相死,修士争杀轰术,那影响的可不只当事之人,一旦操控不好术法,牵扯了别人,本来的一件小事就会越变越大,没有强力秩序压制,基本最后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掌握了强大力量的同时很可能也会被那种力量支配,越是底层的修士,越难控制出手轻重,所以有秩序的地方,在那些人流云集场所总会有强者镇守,就比如当下的明月城南区。
隔着城门不远的杂货街中心区域,几百人围着已经落下帷幕的一场私斗,灰石板上躺着一个断了右臂的柔弱青年,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位锦衣公子,有两位身着司徒家明黄道袍的年老修士平和劝着那锦衣公子。
搁在以往,这种低阶散修闹出矛盾,只要分了胜负,围观的人就会一哄而散,今日之所以不散,乃是因为那锦衣公子在司徒家的地位很高,年轻一辈嫡出血脉,唤作司徒羽逸。
眼下吃亏的是谁很明显,不了解情况的人还以为是富家公子欺负穷野散修,从头到尾看过的人会知道事情不是那样,司徒羽逸在明月城七八年,素来行善扶贫,多受散修们赞颂。
今日之所以与那柔弱青年发生冲突,全因其是偷钻进城里的晋地流徒,不仅仅偷钻进来,还当街招摇撞骗,以镶灵晶的假紫英石骗了一位女修很多财物。
司徒羽逸长得一张长脸,眉目俊朗,抱拳对两位明黄道袍的筑基老朽说道“今日若不重罚此人,日后只会有更多晋地野修来我明月城混吃骗喝,两位师叔怎的非要拦我?”
围观众人大多是支持司徒羽逸的,但也有少数散修直言司徒羽逸不给那青年活路,一来恻隐之心作祟,二来同样是散修,自然看不得富贵公子欺负同类。
司徒羽逸年岁方有二十六七,但异常明晰事理深浅,环顾四周,厉声道“你等知晓什么?自一年前晋地无数底层散修奔潜来我明月城,至今,城中已有十三桩无名血案,十有八九都是他们干的,而今两位金丹老祖在北方处理要事,这城中正是高度戒严之时,他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钻进来,明显是不怀好意。”
一个练气五层的柔弱青年被指责心怀恶意,而且目标不是单独个体,而是明月城,这难免教人有些不敢相信,有些围观之人问询司徒羽逸是否言重了,这不是小题大做吗?
司徒羽逸怒声指着那断臂青年,“你等可知晋地汦水宗近年在全境纠察魔徒?这些人明面一副弱势群众,修为低微,按说没必要跑来无月沼泽,为什么会有上千人逃来?很可能其中就有魔徒存在!”
魔物是此界人人得而诛之的东西,司徒羽逸虽不知道逃来的这批人里到底有没有魔徒,但眼下为了团结统一围观修士的意念,必须要将自己的猜测重重说出。
一听那断臂青年有可能和魔徒有关系,没有一人再敢吭声,司徒羽逸心头有些得意,自己这种能影响上百乃至上千人的本事,一般人真做不到,乘热打铁道
“此人违反明月城城规,怎能轻易放了他?两位师叔,咱们将它押回府内,好生训问一番。”
两个老修互相对视,花白胡子的那人说道“此人周身真无魔气散露,他只是一个钻漏洞的小辈,羽逸侄儿还是莫再管这事了,交由老夫处理罢。”
另外一个老修目中闪过深邃光影,盯着那个柔弱青年看了良久,对司徒羽逸道“羽逸,你且先回去,此事我和你蒙师叔会处理好。”
司徒羽逸心有不甘,死死盯着那青年,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红梅衣衫貌美女修,“哎!”
叹了口气,径直离开此间。
司徒羽逸一走,那断臂青年纳头拜求司徒家两个执法筑基,“晚辈只是晋地六库山的一个贫苦散修,和那位司徒公子所说的魔徒擦不上半点干系,晚辈今番冒险前来行骗,全因小妹染了重疾,求药心切误入歧途,并非恶意害人,还求前辈饶命!”
花白胡须的老者名唤司徒刚,与身边那蒙姓老修互看一瞬,寒声道“违了城规,本当给你三十灭神鞭长记性,既然是有前因,我二人也恰好有事要问你,便一同去看看你那妹妹是否染了重疾,若是说谎,便教你暴尸城门以儆效尤。”
这样处理,周遭围观的一众散修们也大为认同,纷纷吹拍马屁,赞颂两位前辈如何仁善云云。
那蒙姓老修闪身一把提住柔弱青年,让他指出方向,二人向着城门外疾步而去。
出了城门,那柔弱青年指着离这里最近的七十里外的山庄,说道“小妹就在烟泽村落内,两位前辈可直往南走。”
司徒刚见这柔弱青年眼皮发青,眼圈黑紫,看表象的确是吃了很长时间苦楚遗落下的,说道“我二人边走边问你话,问什么便答什么,到了地方真见到那女娃娃,便为你治好她,若是谎言连篇,当下就教你见阎罗。”
蒙姓老修召出飞剑,三人踩踏上去向南缓飞,司徒刚问道“你可知晋地发生了什么大事?为何汦水宗要整肃全境?”
那柔弱青年先是自报姓名“晚辈苻兴,生自晋地六库山,本是汦水宗分支一清门的弟子,因近年晋地鬼市整顿,各州商会但凡和鬼市牵连的都逃脱不得责罚,一清门有参与本州商会,不知是何原因遭了清算,只逃出来我和小妹两人。”
详细的过程苻兴并没有说明,司徒刚皱眉问“你一个练气散修怎知晓鬼市存在的?”
苻兴低头萎缩,“家师乃是一清门掌教,这些都是他老人家告诉晚辈的。”
蒙姓老者问道“晋地鬼市为何要整顿?”
“听说是来了一位大人物,应是元婴前辈,发现鬼市有污垢藏纳,逼迫汦水宗配合巡察。”苻兴思索片刻,说出了口。
司徒刚道“晋地地域广袤,六库山乃是东南面很小的地方,你师父怕也不是什么金丹前辈,为何会知道这些?”
这时三人已经来到烟泽山庄,说是山庄,其实就是一个小村落,这里因为有一处残破灵脉,吸引了不少散修蜗居,司徒刚和蒙姓老者跳下飞剑,发觉这里出奇的安静,以往他们也在外巡视过这里,时时有人呆着。
今天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二人立刻陷入警觉。
苻兴挠头疑惑,“咦,人呢,我也有六日没有回来了。”
而后指着村落难免的土丘,“我和小妹就在那里安居,两位前辈随我来?”
路上司徒刚突然又想到那个问题,“我先前问你师父是何人?为什么会知道鬼市和汦水宗的事?”
苻兴一边走路,一边回应“家师名唤苻坚雄,他在六库山算是第一大高手,他……”
说着说着,土丘山洞已经出现,很是残破,内里隐约能看到一些粗略格局,苻兴喜色道“就是这里,两位前辈请入内?”
他率先踏入土丘山洞,司徒刚和蒙姓老者一前一后也随着他走入。
惊天的危机感突然充斥司徒刚脑海,他大吼一声“蒙毅,快走!”
那柔弱青年忽然咧嘴阴笑“好不容易等到有人自投罗网,我怎么可能让两位跑出去呢。”
山洞内刹时间轰轰作响,很快内里飞退出一个血影,司徒刚在山洞里凄厉吼啸“快走!去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