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白袍入赤龙(1/1)
自钟紫言认识陶老祖起,从来没有见过他像今日这般虚弱的样子。
白发凌乱蓬松,道袍残破,身上多条尚未完全愈合的爪痕透露着之前经历的凶险战斗。
赤龙门议事大殿,钟紫言和刘三抖坐在下首位,陶方隐全身黑气蔓延,虚弱扶着椅手,虽然状态不佳,神色却显从容。
“唉~长苏门败了!”
钟紫言和刘三抖大惊,只听陶方隐讲诉了事情完整的过程。
三日前的夜间,在他吸引那头金丹后期阴尸入了禁绝大阵以后,秦封率众出手绞杀,双方麋战不到半柱香,禁绝大阵即被撑爆,金丹后期的力量外加刀枪不入的躯体,在这半柱香内,即便被压制修为也毫无损伤,阵破后,金丹和筑基修为差距的鸿沟立显,那阴尸一爪就撕灭十七个秦封的同伙。
秦封连呼救命,本是在外掠阵的陶方隐其实可以一跑了之,却偏偏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若是不救,凭他们几个筑基哪能逃脱狂化的阴尸利爪。
危难时刻,陶方隐出手了,阴尸原本的目标也是陶方隐,见赤袍人又冒出头来,戾吼而上。
秦封和他剩余的十多个同伙趁机撤下,金丹修士之间的战斗,根本不是他们这种小小筑基能插手的。
“那邪物本身修为便高我一大截,近身撕斗哪里是他的对手,只得施出我结丹后领悟的一门强绝秘术,堪堪灭杀了它~”
钟紫言和刘三抖听的心潮澎湃,胆战心惊,听到这里时,知道阴尸终是死了,心里松了口气。
钟紫言没有经历过什么战斗,凡俗时期只有几次拿着菜刀壮胆的行径,现在听陶方隐讲来,只知道凶险异常山呼海啸,至于其中深浅,到底没有切身体会。
但刘三抖不同,他活在这世上已经七十余年,战乱凶险经历不少,又深知金丹修士间根本是很难致双方死地的,陶老祖说用了一个强绝秘术便灭了那头比他高两个小境界的凶邪,到底是什么样的‘秘术’竟恐怖如斯。
“师叔,你这一身黑气……”刘三抖担忧问出。
陶方隐缓缓摇头,“尸怨而已,暂时不要紧。”继续说完后面的情况。
阴尸灭掉的瞬间,尸蕴怨气爆炸蔓延,由于陶方隐离着不远,黑气顷刻涌向他身体,这种时候谁能躲避?本也是虚弱无力的状态,只能苦苦强撑,一边拿出疗伤丹药服用,盘坐调息。
秦封感激陶前辈出手相救,并未走远,见撕杀结束,急忙上前护法。
好在王家全力围攻长苏门,没有人顾得上这处山坳。
伤势好转,尸怨却早已缠身,如附骨之蛆难以去除。
当时也不是停下细想解决办法的时候,长苏门危在旦夕,陶方隐率领秦封和他的同伙很快飞去长苏门。
远远的望见其山门火光冲天,护山阵法屏障早已破碎,才知道来晚了,长苏门内尸骸遍野,各种灵器符篆四处飞射,两股金丹气息互相角逐,真正的生死存亡时刻。
即便他家山门已破,能帮一把还是要帮一把,陶方隐和秦封飞速杀入战场,王家众多修士见早前离去的那名金丹此刻又翻回来,反倒是自家王福老祖的尸身不见踪影,各个惊惧不已。
关键时刻,王弼发号施令,各部重新结阵攻击,王家众多修士才稳住阵脚,以人多的优势快速扫荡长苏门。
苏正见大势已去,一边与王弼交手,一边传音求陶方隐护他门下核心撤往槐山深处。
陶方隐一路杀至苏王二人面前,一起与苏正对攻王弼。
王弼自知不能硬拼,慢慢退向己方阵内,陶方隐步步强逼,让苏正先撤身。
两个金丹纠缠撕斗,王家弟子总不能不管敌我胡乱射杀,只能任凭陶方隐和王弼追逐斗法,另一边苏正收拾残余核心门人,向槐山深处撤去。
王弼感应不到自家阴尸,知道那畜生凶多吉少,如今王家只剩下他一位金丹,又见陶方隐不要命般纠缠,心生保守暂避之念,追来逐去,陶方隐逮住空隙,直朝包围圈冲出,沿途正好见秦封和他另一位兄弟也在逃往山下,双手顺便一抓,裹挟二人逃离。
“许是我凶悍模样一时震住了王弼,也没有派追兵来,他哪里知道我那时已至强弩之末,再也坚持不了了,可见关键时刻,莫露怯才是正理~”
说道这时,陶方隐露出少许豪情笑意,感慨那场惊心动魄的赌博之斗,任谁经历这一场而不死,也该得意骄傲一二。
钟紫言惊叹老祖生死间直进直出,如此气概,自己作为赤龙门人,与有荣焉。
顺着事后总结,只听陶方隐教导:
“躯壳之下不应只是血肉,还应存着一种最原始的血性,我辈修士遭遇生死劫难,当有‘何惜一战’的胆魄!”
钟紫言和刘三抖点头悉听。
发生这么大的事,槐山日后的格局要大变,钟紫言问向陶方隐,“老祖,经此一役,长苏门是否还有翻盘的机会?”
陶方隐沉默良久,说出一个字,“难!”
槐阳坡被占领,苏正携带着少量核心弟子逃进深山,他家各地产业肯定要被王家吞并,还有一些会瓜分给跟随此次出战的附庸势力。
这样一来,槐山三大势力就变成了两大势力,猎妖盟内部松散,虽有两位金丹,但他们是实打实的商人,只要利益给到位,基本不会和王家作对,待王家巩固消化掉吞并的产业,其势力要增长一大截。
对于赤龙门来讲,王家越强大,自家可能越难发展,钟紫言脸上显出忧愁。
却听陶方隐说,“即便如今长苏门被破,其核心精锐并未完全覆灭,外界虽会传他家被灭门了,但王家内部不会掉以轻心,短时间门中不需顾忌什么,若有宵小胆敢冒犯,我教他有来无回!”
说到最后,陶方隐狠戾寒声,抛去苏正,槐山如今只剩下四位金丹,三日前他已在王家面前显露手段,槐阴河多方小势力都知晓他的厉害,识趣的哪敢往上撞。
即便是这样说了,钟紫言还是有些担忧,原因无他,只看现在椅上坐着的陶方隐,明显虚弱异常,他这个小辈又不知道伤势如何,怎教人放心。
陶方隐见钟紫言愁眉不展,知晓再解释也是徒劳,“这几月我留在门中修养,一应事宜照旧运行,莫担忧!”
弯腰起身,陶方隐步步走出大殿,临出门时,回想起一件事情,说道:“过几日秦封会来一趟,此人欠我恩情,当会携厚礼来报,届时你让他暂时做我外门客卿,去西陵道看守一段时间,他应不会拒绝。”
钟紫言应声点头。
陶方隐的伤势到底重不重,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钟紫言总觉得这次战后,自家老祖短时间怕是不能再出手了,不然旧伤未好,再有闪失哪里能承受住,那满身的黑气看着就不好对付。
与刘三抖细致推敲了接下来宗门内的事物,钟紫言也回到洞府静静修炼。
六日后,一袭白袍,两鬓几缕白发,儒士模样的秦封出现在断水崖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