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篇 火光（1/2）

难道我睡了整整一天？

远岚心中一寒，已知事有蹊跷，常人便是再困，连续睡上十个时辰也总该有清醒的时分，而到了他这样级别的魔法师，意识清明皆能控制自如，只要心中有事，那绝不会睡过头（米奇那样的是绝对的例外）。

“难道有人暗算，有意不让我参加议会么？”远岚心中想着，颤声道，“那议会的结果是什么？是和……还是战？”

仆从道：“这些大事我哪里知道？不过今天一散会，所有议员都急匆匆出了大门，好像事情已很紧迫了一样。”

远岚神色微变，问道：“那盟主呢？”

只听一个威严的声音道：“你不必白费心机，开战的决议，便是盟主代表土族向议会提出的！”来人自四圣楼内缓步走出，一头红发，身披赤袍，正是父亲拉法。

远岚不及向父亲行礼，急道：“是开战么？怎会如此？盟主明明说的是……父亲，是您对盟主说了什么？”他知父亲是主战派首脑，罗杰诺姆态度在一日间转变巨大，恐怕多半是父亲对他说了什么。

拉法凝视着儿子，神情颇为复杂，“哼”了一声道：“没有。”

远岚看父亲神色不似作伪，心中惊异不定。

拉法续道：“昨天我只道和谈已成定局，本不想与会，谁知……罗杰诺姆这家伙，居然想通了。嘿嘿不错，对付那些赤剑狗，怎能妥协？”他神色中虽有得色，但却也有抑制不住的疑惑，自语道，“只是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哼！我和你这兔崽子解释这些做什么？你小子随军同行，可莫要坏老子的大事！”

“什么……随军同行？”远岚一呆。拉法也不回答，顾自大步而去。

忽听一人高声喝道：“反对罗杰诺姆独裁！民主自由！”那声音喊得声嘶力竭，远岚却还听得清楚，那正是新同盟的比拉图。远岚茫然之余，忘了与他打招呼。

比拉图见他在侧，先是一怔，随即满面怒色地冲过来揪住他衣领：“你小子昨天去哪里呢？那罗杰诺姆好霸道，竟不顾水土二族人的意见，改了票数，硬是宣布开战！我……我喊反对独裁，喊到现在都哑了！你……你刚睡醒还是怎么了？”

远岚苦笑道：“我也不知怎么了，不过确实刚醒……”他神色一变，道，“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此事确有蹊跷，我还要去寻盟主一次，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比拉图怒道：“那还问什么？议会都决定了！”他顿了顿，又狠狠地道，“不过这独裁恶棍也难说得很！就他昨天霸道的样子，恐怕就是议会的决议，他也敢改。”

身畔便有一个沙哑的声音道：“你说的不错，我原是独裁的恶棍。”

远岚心头一震，他向来人望去，肃然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人自然便是罗杰诺姆了，只见他神色惨然，嘴角边虽仍挂着笑容，上面却殊无欢喜之色。

比拉图一跃而前，瞪视着他，喊道：“罗杰诺姆你还敢出来！我以前还以为你虽不顾念百姓民主，至少还顾及四大家族的民主！谁知道你这次竟连四大家族的利益都不顾，我可看错你了！你这伪君子！”

罗杰诺姆也不还口，只淡淡地道：“原来你以前还将我当做是民主人士，罗杰诺姆真是受宠若惊。”他看着远岚，缓缓道，“你昨日未来……虽不知何故，但是……也好得很。我面对你，确实无话可说。”

远岚冷冷地看着他，他原本两道下垂的灰白眉毛，现在竟全然变作了白色，神色间竟如老了数十岁一般。远岚心下一动，觉得事有隐情，耐下性子道：“可否解释？”

罗杰诺姆长叹一声，摇头道：“没有什么好说的……”呆了半晌，又道，“是由你父亲出任护国军总司令，他性子烈，你做他的参军监督长，就监督他少造些杀孽吧！”

比拉图低声道：“这老家伙昨日提名你作为参军监督，说你是父亲的徒弟得他真传，稳重敦厚堪当此任，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远岚心中疑团更加大了，他注视着罗杰诺姆，连声道：“我不明白。”

罗杰诺姆也望着他，二人目光对视，罗杰诺姆目中竟似有泪泫然，他背过身去，竟已有些弯曲，“远岚，是我之罪。”他说话之时身畔元素涣散，远岚一呆，这分明是个已萌死志之人，那他执意开战所作一切，自然不是为了战功以求留名了。

“为什么？”远岚高声问道。

“我能做的唯一的事，就是让你做这监督长。你切记，战端可开，却不可扩大！”罗杰诺姆道，他背对二人，远岚与比拉图均不见他神情，只听他话声沉痛，这句话却说得诚挚已极。比拉图本想骂他一句“惺惺作态”，却也讷讷地说不出口。

罗杰诺姆一句说完，迈步而行，远岚知他态度坚决，再说也是无益，也不阻拦，对比拉图道：“这里古怪甚多，不太安全，师兄你魔法修为不足自保，便与我随军而行吧？”

比拉图几乎便跳了起来，嚷道：“怎么？你真的要做这独裁者的什么劳甚子的监督？”

远岚望着罗杰诺姆背影，叹道：“我本也不愿，但如他所言，若我在父亲身边，或许真能劝他少些杀戮之举。师兄，新同盟颇多能人，我想他们随我同行，可以助我一臂。”

比拉图苦着脸道：“那是没有问题，不过这战端一开，我们的民主大业可到何时才能实现？”

远岚有些好笑，心想怎的你到现在还想这些，若是赤剑大军破国，哪来你的什么民主独裁？但他知这个师兄虽然性情古怪偏执，但所思所想却都是为国为民，当即也不多说。

只听比拉图叹了口气道：“你随便挑着用吧，我就不与你同行了。有我在此，罗杰诺姆多少有些顾及，不敢太过独断专行。”

远岚心中却有些忧愁，心想新同盟不过是在野的政治组织，毫无权柄在手，罗杰诺姆真要独断之时，吹一口气便将新同盟拆了，又哪里谈得上什么顾及？但他见比拉图神色坚定，也不好多劝，心想前线到底凶险，师兄去了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在此安全；罗杰诺姆的心思自己虽然捉摸不透，但他到底也要顾及师兄是老师义子，纵然政见不和，也决不至害他性命。

当即两人互道珍重，各回宿处。远岚身上本无太多行李，只束了脑后长发，轻衣便装地前赴军营报到，军中军官多是火族中人，虽他已被逐出家门，众人却仍当他是旧日公子，甚是礼敬。拉法则对之爱理不理，军事会议也不邀他参加，远岚在营中闲逛，打听得明日便要出发，心中暗暗焦急，暗想如何能将此间情况告诉菲格他们，令他们早做准备才好？

他本想以风系魔法传讯，却恐被军中魔法高手知觉，便悄悄步到营外，想找一个僻静所在施法。忽听得身后有人轻笑道：“偷偷摸摸地做什么呢？”

远岚回头看时，身后蓝光一现，却是水神斯沃尔特，他当即施了一礼。

“我想过了，有件事还是告诉你吧，不然你怕要闷一辈子的。”斯沃尔特先开口道，“不过你可不许生气，更不许不理我。”

远岚一怔，道：“那我当然是不敢的。”

“我不要你不敢，我是要你真不生气。”斯沃尔特板起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