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世界上最近的距离（3/5）

于是这三人，便一齐走出书店，踏着暮色，在雪中朝齐穆的居处行去。

没有星空的雪夜，齐穆客厅里那一盏清灯显得温暖而明澈。

这位当代科学巨匠的居所狭小而凌乱，到处堆满了未及洗涤的衣物，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怪味，苏若听说齐穆一生致力于物理学的尖端研究，因此未曾娶妻。他若是出卖研究成果，此时恐怕早已是亿万巨富，但他却毫不藏私地将辛苦得来的成果第一时间无私地传授给学生，自己则隐身于这寻常居所之内，实在可敬。

尖端物理学少有女性涉足，因此齐穆没有收过女弟子，他又是独身寡居，多年来他这脏乱卧室没有一个女子进入过。不知怎么的，苏若的到来让这位毕生探求宇宙真谛的老人有些不好意思。不料苏若一进房间就大大方方地坐下，丝毫没有拘束。老人暗暗纳闷，不由对这女子另眼相看，他不知道苏若的卧室比之自己好不到哪里去，来到这样乱的房间反而越觉得有些亲切。旅行多年的源夜更是无所谓，居然在衣服堆中就大刺刺地坐了下来。

齐老手忙脚乱的沏起一壶清茶，三个身份迥异却爱好相同的人便在淡淡地茶香中聊开了，几句话，便有相见恨晚的感觉，齐老更是高兴，很久没有这样畅谈的机会了。

苏若此时将心中多年的疑惑于猜想合盘托出，如精神力造成元素波动需要的科学条件，武术内劲与人体原子运行的关系之类，这些原本自米奇处得到的灵感，加上她自己异想天开，附上的一点科学道理，可以说是两个世界的思维集合，而她自从得以与米奇清晰沟通，这些奇思妙想的根据便有了更多佐证和事例，再也不是凭空臆测，在梦里二人便时常讨论惯了的，此时侃侃道来毫无阻滞，念头之古怪，想法之奇特固然令一文一理两位大师咂舌，但仔细一想，又不是全无根据。

齐穆起初大为生气，认为苏若的想法太过荒诞，大多数是小女孩的天真美梦，毫无科学依据，但是偶尔一两处却有些意思，仔细想来，倒也可以用科学解释得通，不知道这小女孩从哪里来的这些超前想法，虽然没有理论依据，口中所描绘的却真实无比，如同亲眼所见一般。老人哪里会知道她不过是将米奇那个世界的叙述了一遍复述罢了。

渐渐地，齐穆像是闻见全新科学领域的冰山一角，开始认真回答起问题来，甚至于有些问题，他还要苦苦追问思索，方才罢休。

一旁的源夜则是惊佩无比，苏若所说的想法，排除科学猜想，单是就文学角度而言，绝对是新奇特别的构思，他身为文学大家，极欲一窥全豹，一边猜想，一边侧耳倾听之下，苏若口中所说竟好似无穷无尽，如同在她心里早已有了一个世界。苏若与米奇梦里十年交流，尽管诸多限制，她也如同在脑中的“异世界”里生活了多年一般，对那里似第二故乡般熟悉。因此，源夜推测下文的文学功底再深，也不如她这十年积累所得，往往才推测了苏若想法的一半，就被她更新的说法颠覆。期待之余，齐穆还在一边死板地用严谨地尝试用科学解释，令他十分不耐，于是源夜便与苏若一道，和老人争辩，说只是文学创意不必当真，如果因为不符合科学就不能这么写，那么就违背了文学原本自由的原则云云。

老人无奈，只好绞尽脑汁地想一个科学可以解释的方案，这比起他在课堂上回答学生刁钻提问还要艰难，因为学生们的问题好歹不违背科学理论，这两个小辈则是天马行空乱来一气，但他却感到十分新奇和有趣。

三个人围着在一起，谈谈说说，不知不觉已是半夜。

“这个！这个绝对不可能！物质世界怎么能被精神力影响？还影响最根本的元素，不行不行！”老人忍不住拍桌子道。

“可是，这样子写的话，会很有发展空间的。”苏若委屈地请求，“拜托你了齐伯伯，帮忙想个解释的通的办法。”

“我……我又不是神仙，哪里有这种可能？就算有也不是几百年以内的技术。而且这违反唯物论……”

“不不，齐老，只要科学原理上说得通就可以，至于技术上做不做得到，没有关系。”源夜说。

“是啊，技术上是未来的事，只要不违背基本物理原则，谁知道将来有没有那种机器发明？”苏若说，“只要能用科学解释的通，也是基于唯物论基础上的。”

“实在没有办法啊……”老人说，“除非……唉！不可能不可能。如果人的精神连原子结构都可以重组，有这种技术的话……这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真的不行吗？”苏若有些失望。

“算啦！”源夜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看着窗外，惊喜地说，“雪停了，万籁俱寂啊！”

“是啊，雪可以吸收音波。”齐穆解释道。

“您老太认真了吧？我只是感叹一下。”源夜笑了起来。

苏若打字一天，又与两位当代大师聊了半夜，只觉筋疲力尽，打了个哈欠，白气模糊了窗户，她纤弱白皙的一双手微掩贝齿，倦容显得如此清丽脱俗。夜寂地白之时，如同一朵海棠慵懒地伸展。她本来长得就清秀，只是不善打扮，不合当代的普遍审美，但此间的两个男子何等观察力，早已在心中暗暗赞叹。

在齐穆眼里，这般的美丽，便如同是原子的和谐排布一样。

“累了吧？这么晚了也不好一个人回去，不嫌弃话，便在我那客房睡一觉吧，那客房少有人住呢，呵呵。”齐穆说道。

苏若涩然一笑，点头答应，她确实有些困了。

“被子和床单倒是洗过了，把床罩掀掉就可以睡了。”老人道。

“哦，那齐老师，源先生晚安……哈欠……”苏若睡意上涌，立刻便朝客房走去。

源夜等苏若出了房间，轻声问道：“齐老方才说除非，难道真的有可能用脑波动影响现有物质？”

齐穆呵呵一笑：“有是有，不过，那也不是我们这里的任何技术可能造成的。恐怕……是另外一个维度的世界……那已经超出了我的知识范围……”他望着窗外空荡荡的夜空，缓缓地摇了摇头，“学无止境啊。”

苏若听得两人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对话，不知怎么，虽然是在陌生的地方，她竟觉得很有安全感，她甚至觉得，自己与这两位前辈其实是同一类人。这么想的同时，她忽然记起了黎阳，他与自己，则根本就是两种人。

“我能和他一起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