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祭神之舞（1/1）

篝火那边喧闹的声音突然静了下来，莫小西赶紧止住思绪望了过去。(思路客.)

一群年轻的少女脖子上戴着新鲜的花环走到中央，其他人见状退了下来坐在地上。她们手牵手围着火祭坛站成圆圈，其中一位开口吟唱起一段旋律，其他少女也纷纷参与进来。歌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高亢，反复唱了三遍的时候，蒂姆缓慢地走向火祭坛。

蒂姆手里捧着半个椰壳，里面不知道有没有装什么东西。她按照少女们歌声的节奏踩着奇怪的步伐超前走着。走到祭坛前，她扬起椰壳，将里面的东西撒向火堆。莫小西这时清楚地看到那里面装着的是蒂姆前些天用采摘来的不知名草药碾磨而成的粉末。

很神奇的，粉末撒进去后火焰窜得更高，颜色竟然变成了金黄色。这时少女们的歌声已然停止，她们跪倒在祭坛前，场地中央只有蒂姆站在那里。蒂姆扬起手臂，开始了祭神舞。

很多年以后，莫小西依旧无法准确描述出第一次看到祭神舞时的感受，她只记得当时自己觉得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悸动。因为那份悸动，她感到喘不上气，张着嘴，拼命地呼吸，也只能让自己颤栗不已。莫小西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蒂姆舞动，贪婪得不肯眨眼错过每一个细节。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她那时已经无法去思考任何问题了。等她回过神来，村民们都在望着她。

我这是怎么了？莫小西看看自己的身体。她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在跟着蒂姆的动作舞动着。

“莫小西，你......跳过祭神舞？”莎亚的妈妈难以置信地问道。

莫小西摇头：“没，我是第一次看到祭神舞。”

“那你怎么会跳的？”刚刚在火祭坛边吟唱的一位少女追问着。

莫小西只能继续摇头。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做了什么，又是为什么会去做。

蒂姆倒没有跟大家一样茫然，她只淡淡地说了声祭神活动就到这里吧，然后走过来拉起莫小西的手，就像第一次那样，不曾犹疑地牵着她往家里走去。这一路上蒂姆都没有说话，莫小西也没开口。她想说话，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快到家了，蒂姆开口问她：“你从没跳过祭神舞？”

“是的。”莫小西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是第一次看祭神舞。”

回到家，蒂姆坐在为莫小西临时搭建的小床上，示意也坐下。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不会说我们的语言。你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过来的吧？”

莫小西心想，可不是么，这距离远到我根本回不去的地步。

见她点头，蒂姆继续说着。“你那边看来跟我们的风俗差距太大，原来祭神的时候都不跳祭神舞啊。怪不得那时候我问你要不要做巫祝，学祭神舞的时候，你会犹豫呢。事实上，这在我们这里是莫大的荣耀。”

哎？原来是这样吗？莫小西现在才知道蒂姆当时就很怀疑她的来历。虽然有着怀疑，却依旧对她很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的一瞬间，我就突然有一种感觉，只有在我跳起祭神舞的时候才会有的感觉。所以我才问你要不要做巫祝，我觉得你是天生的巫祝。”

蒂姆语出惊人，莫小西呆住了。

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是天生的巫祝？

莫小西很想这么说，可是她突然想到自己来这里前的诡异。难道，一切真的是冥冥中的安排？

蒂姆倒了杯饮料递到她手上。

“你是没看到自己跳起祭神舞时的样子，比我年轻时候跳得好多了。既然你刚刚说没看过这个舞，那只能认为是你骨子里就会的东西。之前拿给你的衣服，其实是柯灵城一位专门给巫祝做衣服的匠人做的，是巫祝跳祭神舞时穿的。既然衣服送你了，你又会跳祭神舞，那么我再问你一次，你要做巫祝吗？”

莫小西不知道该怎么跟蒂姆解释，她怕说出口之后蒂姆会讨厌她，憎恶她，将她赶出村子。她一个人对这里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要如何生存，她也不想看到村民们视她为异类的目光。但一想到从自己来到这里到现在，蒂姆对她的好，莫小西就觉得自己的欺瞒有多良心不安，她也不想继续怀着天大的秘密一个人独守，哪怕只跟一个人说呢？于是咬咬牙，莫小西坦白交代了。

“其实，我来的那个地方，没有这种信仰。我们那里有很多国家，很多人，有的人信仰这个神灵，有的人信仰那个神灵，也有人和我一样什么都不信。”

不去管蒂姆讶异地表情，莫小西越说越快。

“你让我做巫祝，我觉得瞒着你是不对的。我完全不知道你们信奉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巫祝要做什么，我对此一无所知，所以我没法回应你。”

听了莫小西的话，蒂姆脸上很阴沉，静默了一会儿后没再说什么，只是木然地离开小屋，朝空地走去。莫小西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不想蒂姆伤心，不想蒂姆看她是异类，但是涉及到宗教信仰，莫小西真的不想瞒着她，这也是对蒂姆和村民们的尊重。

蒂姆一宿也没回来，莫小西也在床边坐了一宿。

不知自己是何时闭上的双眼，莫小西醒来时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睡着了。看到身上盖着的被子，莫小西的眼泪唰地一下就落了下来。

这样关照一位异教徒，异乡人，这是怎样豁达的性格才能做到啊。像蒂姆这样的拥有宗教地位的人，从没有见过与自己信仰不同的人，还有长相上的差异也没让她退缩，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莫小西。

莫小西哭得泣不成声。直到眼睛肿成了核桃才止住哭泣。莫小西打了盆水洗净泪痕，出门去找蒂姆。经过村里人的指引，莫小西找到了独自一人在水潭边静静坐着的蒂姆。

“蒂姆......”莫小西一开口就是哭过后的沙哑嗓音。

蒂姆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看她没有拒绝的意思，莫小西壮着胆子走过去坐在蒂姆身旁，和她一起望着幽幽的水潭。

“莫小西，我相信是神灵指引你来的。虽然你不信神，但一定是他让你来到这里，来与我相见的。”蒂姆很肯定地说道。

莫小西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来。林间清新的气息让她周身都充斥着愉悦感。她从小就不喜欢大城市的喧嚣和现代化。她总是在暑假报名参加户外远足夏令营，为的就是去体味在大自然中生活的感觉。她想，我是热爱大自然的，我也一定会爱上这个世界吧。

“蒂姆，这也是我一直在想的事情。是不是冥冥中有谁在安排，将我带到这里。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这里，来到这完全陌生的地方。你看我连语言都跟你们不一样，我现在连家也回不去了。”莫小西语无伦次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主旨，就是一股脑地倾诉着这些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不要告诉别人你以前的事情，尤其是信仰方面的。”蒂姆叮嘱道。

莫小西点头。她知道被发现的下场，她不会说出去的。

莫小西望着蒂姆，真诚地说：“信仰什么的，我以前不相信，但是现在，我也觉得天上一定是有神灵的。是他让我来到这里，与你相遇，这点我跟你一样肯定。我不知道他会要我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既然现在发现我会跳祭神舞，那我就去跳舞吧，去做我能做的事情。”

说到最后的莫小西表情很坚定。蒂姆望着她年轻的脸庞，渐渐出神。

莫小西的异界生活就这样正式开始了。她在努力将自己融入这个世界，首先就从融入村子开始。白天她会跟村里的女孩子在村子周围采摘能吃的野果，还学会了缝制这里的衣服。晚上跟蒂姆学习祭神舞和这个世界的常识。

虽然看着要做的事情很繁杂，其实闲着的时间更多一些。森林里动植物资源很丰富，村民们从来不愁食物来源。女孩子们很多时候都是在林子里嬉戏、玩闹。莫小西最喜欢和她们一起去洗衣服了。虽然有当初落水时的恐怖经历，她却并没有对水产生恐惧。将洗好的衣服晾晒在树枝上后，姑娘们纷纷下水嬉戏打闹。

自从上了高中，莫小西就再没体会过这样的快乐了。学业的繁重，工作的压力，让人渐渐忘却了这种印在人类灵魂深处的原始快感。然而这样的日子过了没两个月，莫小西就受不了了。从那个信息大爆发的现代社会穿越到这个貌似比较落后的异界大陆，又被迫生活在孤岛上的原始部落里，习惯了那种生活的她在度过了最初的新鲜感之后，已经觉得生活了无生趣了。

我想念爸爸，我想念妈妈，我想念天天假装自己是团绒线球的仓鼠，我想念我那90级的血精灵盗贼，我想念正在追看的那几本连载小说！

莫小西在海边攥起一把沙子扔出去，松散的沙粒没有飞出多远就分散开来清落到地面，就像她无奈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