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红莲的灰烬(1/1)
月守从未看过月这样的眼神。只是那一个眼神,一瞬间月守关于月由完全了解转变为一无所知。总觉得在那样的眼神中,并不是没有爱,只是爱畸形了;只有恨才是真挚的。如同红莲地狱的火焰,炙热,但更是残酷的。
“月……”他习惯地呼喊着,“你怎么了?”
“我是望春。”那双凌厉的眼睛盯着他,如同一只猫在玩弄爪下的耗子。她一字一句地说:“而你是游星守。”
“我不是说了要为你改名吗?只要你是月,我就是月守!”他固执地坚持。
“哈哈哈哈……”月狂笑了起来,她笑着说,“游星守!你以为你可以选择吗?你有什么资格忘记?别装了,你根本没有忘记。你以为你手上的鲜血会让你忘记吗?”
月守呆呆地看着她,不知如何回应。然后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白皙和修长,怎么会有血?
“这算什么?”她愤怒地将身旁的枕头扔到地上说,“遗忘,食物和女人。你以为你要去的地狱会这么太平吗?”
月守猛然抱住月的腰,哭喊着说:“怎么都好,现在就是最好的。月,这不是你说的吗……”
然而他的话却被一阵剧烈的疼所打断。一根银簪深深地刺入他的肩胛骨,刻骨铭心的痛传入月守的脑袋。他惊愕地大叫起来,毕竟他也是血肉铸成的人啊。
他狼狈地缩回身子,想用手抚伤口,可是又偏偏够不到。他狼狈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心疼得快要裂开。
月舔了舔银簪上的血,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让银簪和她都蒙上了一层黯淡的蓝,显得非常冷。她幽幽地说:“不杀你,只是因为你不配这样死掉。你还没有完成对我的承诺,你说过会带我去死乡的……但你现在却在这里停滞不前!”
月守摸着伤口,流着大汗问:“死乡是什么地方?月,我们是怎么了?你说的望春是谁?是你原来的名字吗?还是你被鬼附身了?”
“鬼?”月在月光下妖艳地笑了起来,“我们都是鬼啊。我是人鬼望春,而你是一只没有感情的修罗鬼。”
“啊~~!”月守狂叫了起来,他大喊,“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月鄙视地看着他说:“是你冷静,还是我冷静?”
月守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得无地自容。原来自己在感情前这样地输不起,他默默地流下了泪。要是在白天没有人会觉得一个男人流泪会很美,但在这样的夜晚,这样朦胧的蓝色中,他的泪很美。
“对不起。”他拿手掩住眼睛,顺势擦掉泪,他说,“对不起……”
望春冷漠的眼神中似乎闪现了一下同情,她张了张嘴唇,却始终没有说什么。
月守勉强自己笑笑说:“我去问婆婆,这里是哪里,然后带着你离开……你等我……”他说完麻木地披上衣,推开门走了出去。
或许望春还在同情地看着他吧,但他既不理解,也不明白。他只能带着痛苦逃避。
他缓缓走出门,门外好清冷啊。这个世界如果就只有两个人,那两个人还互相伤害的话,谁有勇气活下去呢?
他一步步走向不远处婆婆的杂屋。当他走到杂屋门前时,婆婆正好推开门走出来。四目相对下,婆婆首先回避了月守的视线。
然后婆婆便发现月守他披着的那件衣服,背后有很大的一片血。
“你怎么了?”那波澜不惊的四个字,居然在颤抖。
月守不理她,问道:“婆婆,这是哪?”
婆婆说:“我保证这是你最想待着的地方。”
“婆婆,我要带月……不,我要带望春她离开这。”月守并没有深究上一个问题,毕竟离开才是最重要的。
“不行!”婆婆厉声道,“离开你会后悔的!”
“我没有过去,又怎么后悔?”月守苦笑了一下,终因为失血过多而向前扑倒。婆婆扶住了他,问:“你为什么这么傻呢?”
“这从何说起啊?”月守看着婆婆问,“婆婆,你知道我过去是个怎样的人吗?”
婆婆沉默了片刻,眼中有些东西在流动,那是回忆的火花,她明明是认识游星守的。但她想了很久还是说:“我只知道你为了找到你的妻子吃了不少苦。”
“可是月怎么会突然变成望春的?”月守大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是我做错了什么?一定是那样!”
“她一定会改变的,她一定会爱上你。”婆婆温柔地对他说,“她是你的妻子,不管曾经发生什么,在她的心底一定是爱着你的。所以……留下吧。”
“真的吗?”月守脸上凝重的神色稍微得到了缓解。婆婆的手已经触摸到了他的伤口。但明明应该痛楚的伤口,却变得没有那么疼痛。
月守回头看到婆婆的手指上缓缓流出鲜血,但自己的伤却已经全部愈合了。
“婆婆你!”月守看着婆婆问。
“听说过红莲地狱吗?”婆婆和蔼地岔开了他的问题。
“是佛教之说吧。”月守的记忆中有相关的种种。
婆婆点点头说:“传说那里是极热的地狱,红莲火焰永远灼烧人的皮肤,炙烤他们的灵魂。神将罪人放逐在这,称他们为‘红莲的灰烬’。而那些罪人为了免受痛苦,盗取了神的秘密,变得拥有不死的本领。也就是不死一族……”
这个故事如此新奇以至于月守痴痴听得入迷暂时忘却了不快。
婆婆接着说:“于是,那些不死一族便逃脱了地狱,来到了人间。但神不能原谅他们,要将他们全部处死。这些罪人为了不被毁灭便向神发誓,永远不泄漏神的秘密。并将自己族所有的男性杀死,以证明不会繁衍后代滋生祸端。神的愤怒得以宣泄,便宽恕了他们……”
一个虚无的故事,并非在一个合适的时候讲出来,但仍然将月守震撼住。婆婆沙哑的讲述,像是沉重而缥缈的真实一样塞进月守的脑袋。他隐隐感到,这是一个他渴求已久的故事。
“月和我……”婆婆突然地说道,“就是红莲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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