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中(1/3)
霜霜愣了愣,好像语言传进半规管中,还不能马上转换成有用的资讯以协助思考似的。
「知道就会怕了吧,小姑娘,那还不赶快哭著求饶,这样我们还可以对你温柔一点┅┅」把霜霜的反应慢错当成是害怕,两人重新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开始展现拿手的威胁。
「你是说,你们是把我抓来的,而不是要救我?」霜霜确认。
「没错,你总算搞清楚了罢,」
「那就是说,我是你们的『人质』?」
虽不中亦不远矣,再解释下去自己一定会精神崩溃∶「呃,也可以这麽说。」
霜霜望著他们,忽地叹了口气。「这样啊,那麽,我就不需要道谢了,再见。」
掉头,缓爬,躺回床上。
那两名乌鸦基员大是错愕,本以洛uo不是会大叫大骂便设法逃走,那知她了解事实之後,反而变得消极,完全没有反抗的念头,反倒使自己的威胁变得无意义了。
「你,你不想逃吗?」声音竟然发颤,那人大力摇头,好像要摇去被灌输的错误思想。
「反正我也没地方可去,」躺在床上,她把这句话反覆说了几遍,越讲越是凄凉,想起那个人的混蛋行迳,霜霜重重一锤身边床榻,天生的巨力锤穿了年久失修的腐朽竹床,竹屑弥漫,竟是一个大洞冒出烟来∶
「那个混蛋、笨蛋、不守信用的恶人┅┅」
随著绵延不绝的诟骂,霜霜心中一酸,昨天醉酒前隐忍的情绪此刻全涌上心来,竟开始一抽一抽地啜泣起来,因为呈躺下姿,所以眼泪没法顺著脸颊落下,於是只得化为洪水泛滥成灾,从脸颊的前後左右放射状奔流下来,登时哭成了大花脸。
霜霜的眼泪和暴力让两人完全慌了手脚,面面相觑,他们是门流里火里来水里去的莽汉,向来只有刀光剑影的日子,几时见过小女孩哭?要是今天在他们面前的是个武功高强,泼辣狠毒的女人,他们反倒觉得比较好对付。现下换上了一个感情丰富,未经世事,外加不可理喻的十六岁小姑娘,反倒使他们手足无措了。
「喂┅┅奶到底┅┅」不知道该说什麽,其中一人试探著发话。
「你们听我说,那个人过份不过份!」不等他问完,无视於他的不知所措,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忽地破口大骂,把两人吓得差点跳起来∶「他是不是很不守信用,很狡猾,很坏?」
「谁┅┅谁啊?」完全一头雾水,两人只得附和著问。
「就是他啊!还会有谁?你们说,答应一个人的事情,应不应该做到?」霜霜怒问。
门流中人讲究信用,就算像乌鸦那样的小门流也是懂得的,当下也不假思索平时的行洛up何,两人异口同声答道∶「自然应该!」
「就是啊,」听两人附议,霜霜心中奋然,连忙手扶床褥而起,抹了抹眼泪∶「你们如果遇到不守信用的人,会怎麽处罚他?」
「如果照『乌鸦』的门规,背信忘义者,除逐出师门外,终生见到乌鸦的门众,都必须以跪姿匐匍前进,并且任其唾骂。」一人毫不考虑地道。
「如果情节严重至危害门流安全者,需服下本门剧毒「嗜脑」,精神蹂躏,受尽痛苦而亡。」另一人似乎不甘示弱,连忙接口。
「这麽严重啊,」霜霜瞪大眼睛,伸了伸舌头∶「没想到你们规矩这麽严,若是李哥哥在你们这里,那他岂不是惨了。你们在这儿是不是很辛苦?」
两人对望一眼,霜霜无心的一句问话,孰料正巧触中他们心事。本来「乌鸦」便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在上皇北疆的声威和风云相比直是泥涂轩冕,不可同日而语。本来门规也不甚严,但自改朝换代以来,虽然门的声势与日俱增,但门规也相对日益残酷,而且阶级斗争严重,尤其严惩背叛事宜。不服的门众常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使得整个「乌鸦」人人自危,人心惶惶,表面上众志成城,事实上内部早已酋情猜贰。
「不,怎麽会┅┅唉,是有那麽一点啦,但像我们这种人,在门流的险恶中能够保命也就是了,还管什麽好过不好过。」左首那人颓然坐了下来,像是想到什麽伤心往事,一时不发一语。
「就是,像我们这样低阶的门众,本就没什麽存在的价值。」另一人呐呐补充道。
「怎麽这样说?我爸爸说过,每个人的性命都是很珍贵的,没有什麽人是毫无价值的。」霜霜侃侃而谈,出自於对眼前这两个人的关心,语调之温婉,情意之恳切,好像见著多年的老友∶
「就是小如蚁蝼,它的生命也是天所给予的,自然和人,人和万物,没有什麽不同。我看你们好得很呀,怎地说自己没有价值?」
为首的那名显然一阵撼动,倒不是说霜霜的论点新颖,而是那笃定於某种信念的目光。
「上次我奉上面的命┅┅去抓另一个门流的人,可是抓到半路,竟然让他溜了。」左首那人忽地发话,声音沉郁∶「那实在只是不小心,但是大人却硬说我私通对方,差人把我抓了去,著实毒打了一顿,这还不算,结果你瞧,我的手指就这麽少了一根。」那人举起指来,果然无名指已然齐根而断。
「这算什麽,你忘了二毛他怎麽死的,」右首那人显得更加垂头丧气,连声音也低迷∶「上回二毛他不过是不小心闯入了门流的炼丹房,没几秒便退了出来,那知给执事的逮个正著,竟然被当成别的门间谍处死,说是什麽┅┅擅闯禁地,意图不轨。连去帮他求情的我,都被打得一礼拜爬不起来,气死我也,也不知道那头儿是怎麽当的,忒的纵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方面回答霜霜,一方面却以北疆的用语发怨气起来。斗室里登时成了三人的批斗战场,彼此轮流发言,间或夹杂霜霜的询问及关心,谈得尽是乌鸦内部的不公问题,竟是谈得和乐融融。
「那麽,你们为什麽仍然留在乌鸦?」聊到半途,霜霜忽问,这句话如果由别人说出来,一定会被认为是挑拨离间,但是霜霜的语气是那样的无心机,虽然唐突,却不由人不答。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互看一眼,均低下头来,彷佛霜霜问了一个十分为难的问题。
「小姑娘,世上有很多事情,是你所不了解的。」终於,右首那人一声长叹,对另一人使个眼色,似乎代表某种暗示,两人同时站起身来∶「也有很多事情┅┅不是了解就够的。」
霜霜杏眼圆睁,显是不明他话中之意。她的历练还无从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伪装,如果将他单纯的当作欺骗或隐瞒,对人而言实在太苛;卸去了面具,对人诚实,另一个面相便是要承受直接的中伤,什麽人能够坦然接受无数世人的伤害,恐怕人数是零吧?
然而人生而为的动物,也总有卸下伪装之时。那便是当他们感受不到危险,确认所处环境能够完全安心时,面具也就不必要了。可惜的是,这样的地方,世间实在太少了。
「让你听了不少乌鸦的怪事┅┅其实乌鸦会变成如今,也是从加入百鬼门『信徒』才开始的。之前┅┅老门主在世的时候,也是┅┅相当不错的。」左首那人的声音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似乎有某些疑虑,语调嗫嚅。霜霜屡次听他们提起「信徒」二字,心中奇怪,正待要问,话却已给另一人抢去了。
「过去的事提他怎地?倒是大毛,俺们真该死,什麽人不好欺负,偏生冒犯这样一位姑娘,」右首那人更加直接,抓著那头像是几百年没洗的乱发∶「你是个好姑娘,俺┅┅除了八年前翘辫子的老婆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奶这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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