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上(1/2)

开天第二章

云渡山。

说他是皇禁城的灵魂一点也不为过,从远方抬头仰望,就可以见著那的云雾缭绕,岚霭升天,美得如人间仙境。而且难得的是这样灵气纵横的地方并不如何难找,如果你手上有份皇禁城近郊地图,云渡山就在领土的东南方,做为上皇朝北方一座有力的屏障,横卧东西,如帝王之稳坐天地。

古来灵山大川,多位在云深不知处的地方,越远离尘嚣,似乎就越能自欺欺人,眼不见红尘为净,以神秘来让人产生圣洁的错觉。云渡山却全然不是这麽一回事,他的山脚下便是全天皇朝一等一热闹的市街「东海坊」,游客每日熙来攘往,骈肩杂蹋,说多热闹就有多热闹,云渡山想当然尔便成了这些游客不可多得的游憩之所,上山之途,满是酒馆茶铺。

奇怪的是,不管多少人来到这山上,总冲不淡这山特有的灵气,多少年了,或许从前世崩坏以来他就座落在兹,云渡山几经历史战火,目睹这城市的兴衰存亡,而他沉稳依旧,以优雅淡漠的姿态持续守护这山脚下形形色色的人们。

由於上皇朝在重生大陆上处於共主地位,因此各国各藩的人,俱有旅居在此地者。而各种不同的民族宗教信仰,自然也就在上皇散布开来。因此在云渡山上,可以说是什麽宗教聚会所都有,释宗的寺院,耶宗,约宗的教堂,婆罗宗的庙宇,其中最有名的一座宗教建筑,大约就是沙漠精灵的精神寄托—―麦地加清真寺了。

琉璃铸成的圆话,旁边一个小伙子立刻大叫起来∶

「师哥!不喝酒啊?这时节不喝酒,多煞风景,且况我已经好久没喝到杯好酒了。」

那人只是微微摇头,跨足坐定,举手头足间,充满著一种令人望之生畏的威仪,闻言也不多做表示,沉声道∶

「你们几个人,我们来做什事的,千万别弄错,搞清楚自己如今的立场,一点也马虎不得。喝起酒来便会误事,你们还学不乖吗?小侯,尤其是你,给我坐好,不许胡闹。」

「反正是明天的事,今天又何妨┅┅」

那人的话显然有一定的震摄力,那被称作小侯的人虽然仍旧是嘟嚷著,手脚已安份下来,乖乖接过眼前茶博士递过来的,比清水还要淡薄的香片,轻轻啜了两口,看表情便知道他显然不喜欢,吐了吐舌头,环望其它同门师兄弟,无不正襟危坐,便不敢多口。心想喝这样的东西还不如喝白开水,这话他当然不敢说出口,只用眼角瞥了一下对面大师哥的严肃神情。

「对了,凌湘和凌震两个人还没有到麽?虽说是替师父办事,会晚些赶上来,可这样也太晚了一点。」坐在大师哥旁一个看似年纪也颇长的人忽地问道。

「湘师妹性子太烈,别要是在路上跟人起了什麽冲突,惹了麻烦到身上吧?」旁一人半开玩笑地笑道。

「这放心。语师哥就是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叫震师弟随行跟著,若是出了什麽事,凭震师弟的武学和人品,定可以压制住湘师妹,不会她闹出什麽事的。」小侯抢著回答,众人无不微微点头,只有那大师哥仍是一副天塌下来也无关紧要似地静静坐著。

「不管如何,」那大师哥听众人评论完毕,这才终於开了口,轻轻擎起茶杯,啜了一口∶「如果他们今日午时还没有到,我们也用不著等他们了。我们会里人若不懂得守时的话,是没资格参加这麽重要的事务的。」语声冷而带有威严,给人毫无置喙馀地的感受。

那茶博士一面在旁边伺候,见状便笑道∶「大人们是要上云渡山清真寺去,做明日『风云』和『崇洋』两门的调解的公证人是罢?已经有好多人上去了,这下子那里该是热闹的很才是。」

那师哥微微呼了一口茶的热气,端坐饮茶,既不看那茶士一下,连答腔也不肯。那茶博士正没趣处,旁边却已有其他客人,兴致勃勃地七嘴八舌起来∶

「喂,茶博士,你说的是什麽有趣玩意?讲清楚点让大家乐乐!」

「清真寺不是一向禁止外人进入,怎地转了寺规了?」

那师兄弟的一群人听见此问,部份人不安地扭动身躯,那小侯更是张口欲言,却被那青年人沉稳地一瞪,吞了口涎沫又坐了回去。

茶士见有人问,得意的一扯衣领,殷勤地道∶「我也是听刚才上去的人说的,说起清真寺啊,真是不得了的地方,乃是西地的三大宗教之一『伊斯兰』宗的清修圣地,原先是不许任何人进去的,但是这回,为了一件大事,那儿的长老特地开放,你说稀奇不稀奇?」听著众人称奇,那茶士一得意,讲得更加高兴,也没去注意其他人的反应,续道∶

「你道是什麽事情这样难得?对了,大家知道上皇朝的『风云』会吗?」

一人道∶「你这是白问,谁都知道的,『风云』乃上皇朝野最大门流,不知道的人是乌龟!」

「这就好了,清真寺愿意开寺啊,就是因为这第一的门会,和日出藩的门流『崇洋』对上了。」那茶博士想了想,忽地又抓了抓头,傻然笑道∶

「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只记得崇洋说风云会杀了一个什麽人,闹来闹去,闹得挺大,一边硬说是对方砍死的,一边却死也不承认,到头来没办法了,清真的住持和『风云』舵主是相识的,就决定来个主持公道,这还不打紧,还请了上皇朝的各大门、会、流等武学组织来做见证。光是这场面和热闹,便不是随时都可以瞧得到的,你说有趣不有趣?」

茶士眼神兴奋,等待著众人齐声向他附和,本来他在这种地方开茶铺,所图的除了生计外,每日最大的乐趣,还是跟过往的旅客行人说说话,谈谈门流间五四三的八卦。众人正要回话,却听身後匡当一声,打断了周遭的嘈杂声。

群众不由循声回头,只见一直被茶士忽视的那大师哥,把原喝得见底的茶盅往桌上重重一放,然後吐了口浊气。

「时间不早,我们用完茶了,麻烦算一下帐目。」本拟有什麽惊人之语,那知那青年人只是如是说,然後缓缓起身,其他的师兄弟也跟著他站了起来。

茶博士一愣,随即恢复了做生意的本性,笑著道了价码。那青年人正要抛下铜币,突然神色一呆,转头环视他的师弟群,原本沉稳的声音突然变调,显得异常紧张∶

「霜儿呢?有人看到霜儿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抑跟著紧张起来,彷佛那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一群人窜高伏低,开始张望寻人。

「刚刚还在的,方才在山脚下寄马的时候,她还在我旁边蹦蹦跳跳的呢!」

「上山的时候她也跟来了,和我讲话讲个不停,我都想捂起耳朵来了,」一个师哥回忆似的说道,脸上微带无奈,那年轻的小侯最是紧张,慌得直跳脚∶

「大师哥,霜霜师妹好像是我们坐下来喝茶之後,才突然不见踪影的。」

那青年人微一阖眼,似要平息情绪,毕竟是做领头的,他立时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後以指轻点眉心。包裹在他身体外围半公尺以内的空气忽地停止流动,外界的扰乱,无论声音,影像,也似在一指间尽数排除,只馀他欲寻找的事物。

「大师哥动用『鹰测』了┅┅」小侯喃喃说道,他其实是最清楚这位人人敬爱的师哥的本领,这也是素来不受管束的他终究肯听话的原因。

然而在术法发挥效用之前,一个声音突地划破宁静,而且还是从众人决计想不到的方位传过来,这使得正在用「鹰测」这类提高感度公式术法的青年吓了一跳,失尽仪态地抬起头来。

「啊,凌语哥哥,你在找我吗?」

声音的来源是一棵杉木,照常理说是决不会有人在那上面的,因为那杉木是这样的高,树龄可能近百,往上仰望,连树巅的叶子都见不著,更别提整个人爬上去了。可是声音骗不了人,虽然距离遥远,咬字不太清楚,但那音质澄澈醇美,带著一丝天真与豪迈,加之从上传下,使得在场众人顿觉天降纶音,纷纷举头寻找声音正确的来向。

「霜儿!」

被唤「凌语」的显然就是那集气凝神的青年,似乎因为经验丰富,他比众人辨认更快,闻声往杉树,话还没出口,那被唤霜霜的少女却爽朗一笑∶

「我唱首歌好了,你说好不好?语哥哥?」

真是劲暴,所有人登时哑口无言。

「呃,这个┅┅」凌语脸色苍白,要说不行,好像对这位女孩幼小的心灵损伤太大,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唱歌,在安全及行洛ux理性上都不合标准,一时间连凌语这样果断睿智的人,也不知该说什麽了。

霜霜却完全无视,持续在树枝间实行危险动作,枝丫随著她轻轻晃动,柔软弹性佳的细芽竟然摇她不下,这看似小女孩顽皮的一个动作,在行家眼里,也足以使人惊叹她的轻身功夫了。

「这个时候,唱什麽歌好呢?秋天的歌不好,虽然应景,但又太悲伤了点,还是春天的歌好,美丽又充满活力,嗯,这首最好!」少女又像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对周遭的万物诉说,在树巅喃喃轻语著。

凌语依然是反应不能,距离远听不清楚,只得茫然地答道∶「什麽?」

霜霜不再回她话,脸上露出了柔柔的笑容,似乎在蕴酿情绪,风从远方吹将过来,一下缓一下疾,将那少女的声音带了开来。

少女声音本就好听,清澈的歌声,将周围的蝉鸣压下,满山的鸟鸣都盖不住瀑布珠玉般的响亮乾净,更奇的是,那少女竟毫不避讳,明知周围观众塞途,歌声中毫无掩饰,彷佛谁听到了,就是献唱给谁一般。朴实,开阔而无瑕,正如这位少女本身给人的感觉一般。

「愿你从我唇间吹出醒世的警号,春天啊,如果冬天已经来临,春天还会远吗?┅┅」

这回换凌语微笑了,虽然那笑容中夹有一贯的苦涩无奈,无论是茶馆还是那群慌乱的师兄弟,一时间竟都失却了语言能力。那歌声竟像是清泉,缓缓流过每一个人的心头,教人不愿去思索俗务,忘却一切忧伤yu望。让那些「终岁不闻丝竹声」的武人商人,再度被拥回大地怀里,回到绮丽童年,随著母亲的摇篮曲陶然入睡。

音乐的魔力是惊人的,只要是好的音乐,就算是最凶恶的坏人,亦会有那麽一瞬间的撼动。

里面凌语最洛uy惊,平常他是听这小师妹唱歌惯了,但今天就像是心有灵犀似的,霜霜这样超脱的歌声,他是从来也没有听过,彷佛与大地同生,与苍穹同灭,融入云渡山特有的灵气中,若要说音乐情景交融,当以此曲为最。

美丽的少女终是把长歌唱完,灿烂地笑了笑,终肯朝地面望上一眼,凝眄闲雅,意态飘然,几乎所有人都在那一望之下,不知不觉举起手来,不约而同地大力拍手。小侯拍的最大声,还不住欢呼著。

好在有凌语,他最先回过神来,意会到霜霜在的是一个多麽危险的地方,忙在掌声中大喊∶「好了,霜儿,唱完就赶紧下来了,好麽?」

「语哥哥,你喜欢听吗?」完全没有抓到问题的核心,霜霜遥声问道,语气中微带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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