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固守的意义（1/1）

太阳西斜的时候，运气的天平开始朝欧墨泉的守军一方倾斜了。欧墨泉放出的强力雷法术书卷一口气用掉了十四个，破去了对方随军祭司的攻城法术之余，甚至还把其中一人给打伤了。那名飞在空中的祭司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落在东门外狄蒙人的阵后，引了城头守军一阵良久的、极度狂热的欢呼。更为幸运的是，欧墨泉忙中出错放出的第十五个雷法术书卷根本没有对着空中，而是平直着放出了四道极粗的闪电，其中一道竟然把龚旺的帅旗给劈了！

一场攻守大战，从拂晓一直打到黄昏，狄蒙军气势已沮，随军的祭司估计认为城中有至少过两名精通雷系法术的高级法术师，也已经龟缩不出。北门，刀盾兵一度已经爬上城防，完全依靠盖世太保的精锐装备、强的个人战斗力才力保不失，而近七百已经登城的悍勇狄蒙人也尽被分割绞杀。

看着已经开始后撤的狄蒙人和城下堆成小山般的尸体，欧墨泉左肩上的箭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中午时分，一支城下射上来的冷箭击中了他的肩膀。当时为了稳定军心，欧墨泉当即挥剑砍断了箭支，而箭头却一直在肩膀中没有起出来。这第一天的防御战，欧墨泉损失了六百多人。伤亡的数字虽然不大，但这样的一整天大战下来，剩下的人战斗力已经非常成问题了，而城下，敌人还有至少三万多的生力军没有投入进来。

第二天的上午，天下起了大雨，一直持续到午后，这使得狄蒙人火攻城门的计划功败垂成。欧墨泉再度损失了近千人，即使有神机连弩和三段攻击法作为依仗，羽箭的覆盖和杀伤能力都已经明显地减弱。更为可恶的是，敌人似乎已经看出了城里的守军好像没有上万人那么多？

“打！再打！”龚旺的大营中，一个额头中了神机连弩小号流矢的都统制疯了一样地在嚎叫。

参军做了个下压的手势，阴测测地向一脸铁青的龚旺进言说：“将军，不知道您现没有，今天紫荆花守军的弓箭已经明显地没有昨天密集了？”

龚旺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也看出来了。是没有箭了？还是没有人了？

参军继续说下去：“将军，我们自己已经损失了一万人左右了，城南的友军，虽然只是助攻，但损失也应该不会低于三四千人。依照今天的情况来看，我倒是希望守军是没有足够的箭支了，而不是没有足够的守军了！”

“你这叫什么话？”那个受伤了的都统制马上吼了起来，“如果守军人还多的话，我们还要打登城战，进城了还要打巷战，你什么意思？”

参军摇了摇头，没有理睬他，而是向着龚旺说：“将军，我的意思是，情势有点奇怪。方云晖绕了这么大的圈子来打下了夹木城，明知道我军有可能合围，却还在这里死守，您不觉得奇怪吗？”

“他的战略意图是卡死大军的粮道，可以减缓独豹坡那里的局面，同时瓦解我军东进的态势。”龚旺低低地回答，方云晖的想法，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而且从夹木城的守军来看，明明有西门可以突围，却丝毫不为所动，坚持死守，显然是想把夹木城这颗钉子，牢牢地楔在东、北两路军的咽喉要道上。

参军用几乎自己也不太相信的语气颤抖着说：“我担心的正是这个。根据情报说，方云晖有万人左右的部队，但是将军你想想，如果这一万人全都在这里那么就跟我们所想的一样。可是，如我所说，如果城里的守军没有一万人那么多，情况又是什么样呢？其余的敌人去了哪里呢？”

龚旺被参军这个极为大胆的揣测给惊呆了，霍地站了起来：“啊！他们会去哪里？难道是”

自己的部队从东面挥师急进，夹木城以南直到独豹坡，全都是狄蒙大军掌控的范围，西边方云晖又不走，那么，如果他以少量守军把自己和南面回来的援军都牵制在了这里

可能性就只剩下了一个，方云晖的主力，深入到狄蒙帝国腹地去了？这个推论让龚旺虽在寒冬之中，仍是马上出了一头的冷汗。

“无论如何，利在急战！”龚旺马上得出了结论。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构思，此次狄蒙出兵南犯，几乎是尽起倾国之力，数十万大军，已经打了一年多。虽然前一段时间，因为粮尽的原因，回撤了一部分，后来又打了毛伟权的伏击，拿下了独豹坡，但无论如何，狄蒙帝国后方空虚，这是不争的事实。

狄蒙之所以敢这么打，一来是因为大周帝国已经疲于应付，全部兵力全都在正面前线，二来是边境战区已经全都在狄蒙人的掌控之下。但现在方云晖这一支奇兵，几次与龚旺交手，占尽上风，在赤水河两岸不断的运动战当中，消灭了不少狄蒙的有生力量，战斗力非常强悍。如果他现在不顾一切地孤军深入狄蒙后方，对整个战局的影响将非常之巨大，甚至万一真有什么意外，龚旺作为距离后方最近的东路军，就万死莫赎了。

龚旺在大营内急促地来回踱了几遍，手下众将都目瞪口呆地望着主帅，这是战略决断的关键时刻。

龚旺不愧为狄蒙帝国中出名的谋略型战将，不出两分钟就做出了决断：夜战！马上继续攻城！

华州大6上非常少夜战这种情况，这是方云晖所知道的，他曾经与董霜华深入研究过这个问题。最后方云晖运用前世的知识得出了一个结论：大6上因为缺乏这方面的理论和饮食结构，多数的士兵都是夜盲症！

所以方云晖对自己所有的紫荆花戍卫军在军营中定期加一道菜：猪肝！

现在，龚旺做出的这种决定，是迫不得已的，明知道自己的士兵在黑夜中看不清楚东西，还坚持要夜战，那么

参军还在犹豫是不是要劝说主帅这么打牺牲太大，最好还是明天再打的时候，就听到前营一阵大乱，中军的亲兵来报告：“报告将军，夹木城守军借着夜黑，出城杀到前营来了！”

欧墨泉有欧墨泉的思路。虽然他没有什么韬略，但有一点是他的长处，守！

而且在方云晖的长期不断军事思想灌输之下，欧墨泉也至少明白了两点：第一，尽量利用自己有而敌军没有的长处，第二，攻守是可以相互转化的，有时候，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现在狄蒙敢后方如此空虚，也正是看准了这第二点。

欧墨泉根据今天白天的战况，知道如果再耗一天，自己可能无论如何守不住夹木城了，乘者夜色自己士兵比敌军看得清楚的优势，先赢一阵，或许明天的战局就会往有利的方向转变。何况，眼看着自己的守军越打越少，这两千匹战马用不上，太可惜了——虽然方云晖留给他的是猛狮骑中最劣等的战马，不是那种巨型的，但跟别的部队比起来，却绝对不比最好的战马逊色！

杀声震天。

龚旺虽然兵力远远多于欧墨泉带出城这一千五百人，但一来猝不及防，二来黑夜中被突袭，又看不清楚，营中顿时大乱。欧墨泉的铁骑直打到半夜，在龚旺的大营当中往来冲突践踏，将近天明的时候，竟然将东门外的敌军击退了十里，扬长回城而去。

第三天天亮的时候，龚旺收拢残兵，再扎下营盘的时候，见左右斗志已失，长声哀叹。到了上午再度攻城的时候，惨烈战移到了北门，龚旺无法，派遣了一名随军祭司，将自己的对紫荆花军行动的可怕猜测，飞报主力大军。

欧墨泉守到了第四天傍晚，眼见把左右亲兵都加上——自己的亲兵都是当年侯爷府中自己带出来跟小少爷方云晖的侍卫——还有八百人。欧墨泉望着已经没入西山一半的太阳，长长地出了口气，自己算是圆满地完成了少爷交给自己的任务，虽然手下战死了大半，但战争，哪有不死人的。他抽出了方云晖交给他的那个锦囊。

“我亲爱的欧墨泉叔叔，恭喜你完成了我交给你的任务，我就知道，你在二十二年前，虽然受了重伤，仍然抱着襁褓中的我到达了猛虎山，二十二年后，你仍旧宝刀不老，能够完成我交给你的艰巨任务。你永远都是方氏家族最忠诚的勇士，永远都是我紫荆花可以依赖的老将！”读完最前面的这一段，已经开始年迈的欧墨泉，展开了皱纹，脸上绽出了笑容。

“我无法估计欧墨泉叔叔现在你所处的形势，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你至少损失了一半以上的兵力了。你既然已经坚持了四天，狄蒙人的统帅如果不是太笨的话，应该已经现夹木城的兵力只是他们现的紫荆花军很少的一部分，但是利用夹木城的关键位置，牵制住了大批的他们主力。所以，现在他们会猜到，我已经带着大部分猛狮骑，深入了他们空虚的北方后防，他们会军心惶惶地迅北归，所以，攻陷夹木城并追剿你剩余的少部分兵力，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按照围师必阙的理论，他们必然会把西门留给你突围。但是欧墨泉叔叔，你要记住，绝对不要从那里走，因为急着北上的狄蒙主力，一定会抄近路从夹木城的西侧绕过，你会遭遇到他们。所以，我给你的最佳突围路线是，回东面，沿着我们来夹木城的路线回去，不要怕。东面的龚旺现在一定心急如焚地沿着赤水河北上，你不会碰到堵截的。到了赤水河之后，不要渡河，就在西岸的山后伏兵，带足给养，休整就好了。不要放过任何从那里路过的狄蒙人，如果不出现什么意外，几天之后，你将是此次两国交战中立下最大功劳的将领。虽然可能由于某些原因，帝国不会褒奖你，但历史会因为这一战而记住你的！祝一切顺利——永远爱着你的小少爷。”

锦囊里的内容到这里就完了。欧墨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小少爷用兵，当真是神出鬼没，战争的后面是否会按照他的预料来展尚未可知，但前面已经生的事情和将狄蒙东路军数万人马玩弄于股掌之上却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这个小少爷，欧墨泉想说的敬仰钦佩的话太多太多了，天纵奇才，天纵奇才啊！

如果方云晖能够留下更多更强的力量来保证欧墨泉守城时候安全的话，他一定不会吝啬这么做的，但——他实在是太紧缺人手了，紧缺到他只留给亲爱的欧墨泉叔叔法术书卷，甚至连温森这样实力的法术师都不肯留在夹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