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蒹葭苍苍（2/2）

于舒文：“还不知掌柜贵姓，如何称呼。”

掌柜呵呵一笑：“免贵姓李，公子叫我李掌柜就好。”

于舒文：“原来掌柜也是李家人啊，失敬失敬。”

掌柜：“不敢，我只是李家远房旁支，全靠这小店维持营生，公子不必客气。不知公子的话本写得怎么样？”

于舒文将自己的话本递给掌柜：“您看看，可还能入眼？”

掌柜的闲来无事也喜欢看话本，见到一本新书自然迫不及待的看下去……

这《蒹葭》有将近一万字，若是在舒文熟悉的那个世界，这只能算大纲，还没有开完头呢。但《蒹葭》是文言文体写就的，不能与白话文相比。一个简单的例子——《莺莺传》只有三千五百字。

毛笔字体有点大，宣纸也只能写一面，一万字就是厚厚的一摞了。

舒文端起茶盏，细细品味，这是今年的春茶，甘甜过后还有些涩。但这已经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喝过最好的茶了。

不一会儿，掌柜的看完话本，却不由得沉默了。

掌柜：“于公子，您这结局……”

如今的话本都是花前月下，功成名就，可是《蒹葭》的结局却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原以为是主角的书生反倒成了坏人，被判流放了……

这没有主角的结局，掌柜的还从没有见到过。

舒文知道掌柜的顾虑，但这结局是他特意设计的，“结局如何……”

掌柜的小心提醒：“公子，大家喜欢看的都是才子佳人，团圆美满，您这阴暗晦涩的……怕是没人喜欢这样的结果吧。”

于舒文：“李掌柜，您是把自己代入到书生的角色中了吧——那书生本就是反派，他触犯律法被判流放，天经地义。我这话本明明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恩怨分明的，如何就阴暗晦涩了。”

掌柜急了：“可是从没有过这样的话本啊，书生被判刑，小姐反倒成了主角，这样的故事怕是会被人诟病吧。公子要不改一改，改个像《莺莺传》那样的结局。”

《莺莺传》中，崔莺莺难得想要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追求自由的爱情，却不被理解。作者竟为了给张生始乱终弃的无耻行径辩解开脱，在篇末借张生的嘴大骂崔莺莺“妖孽”，“不妖其身，必妖于人。”这样的牵强附会，使得人物形象前后不统一，主题思想极其混乱。

虽然《莺莺传》的作者是大文学家元稹，但舒文却不敢苟同。

“李掌柜，这是我特意设计的结局。您也说了，如今的话本多是模仿《莺莺传》，为书生开脱张目，但我的主角不是书生，而是王小姐。我倒觉得这样出乎意料的结局说不定反倒能吸引人眼球。”

毕竟是舒文的话本，掌柜也只能提醒：“既然公子已经打定主意，那就这样定了。不知公子是想卖断还是利润分成。”

于舒文：“卖断。您也知道我是府学学子，每日忙于课业，没有时间关注话本的收益，还是卖断吧。”

掌柜：“公子既然想卖断，那我跟公子细细说说。卖断是按字数给您润笔，《蒹葭》有将近一万字，这就是差不多五两银子。不过……公子，您是第一次写话本，而且还是这样的结局，不知能不能受欢迎。您看——我要把您的话本雇人抄写、装订售卖，还要运到各州县，这些都是成本。我这小店可得担很大风险呢……”

清源书肆背靠李家，家大业大的，怎么会因为自己这一个话本就担风险。这掌柜的明显是在唬我呢，舒文不动声色，静等下文……

掌柜：“按以往的规矩，新话本总是先付定金，待卖出去再付全款。不过，我相信公子的能力，将来定然有锦绣前程。看在公子的面子上，我愿意冒个险，这话本我给公子六两银子，只希望公子下一个话本还能想着小店。”

果然，这掌柜欲扬先抑，就是为了留住自己，长期合作。

舒文没有了解过话本市场的行情，也不知李掌柜提供的价钱是否合理，不过，用二十多天时间能赚到六两银子，舒文觉得还算值。

于是便答应了，“我相信掌柜的为人，也相信青州府李家的行事，这事就按掌柜说的办。”

掌柜松了一口气：“公子真是爽快，公子相信我，我也不会让您吃亏，小店还指着公子的话本呢。”

掌柜的拿出笔墨，起草了一份契约，递给舒文：“于公子，您看看，可有需要补充的？”

于舒文拿着契约，逐条仔细看了看，没有什么问题，正要签下自己的名字，突然想到一件事。“李掌柜，舒文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掌柜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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