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一章 人生无非取舍间(1/2)

和珅有五千万两现银么?肯定有!躾

根据另一时空流传下来的那份官方邸报上的缩水数据,和珅被抄家时不算不动产,单是赤金就有五万八千两,各式元宝万个、五两重京锞银锭583万个、五两重苏锞银锭315万个、各种海外银元五万八千元、制钱一百五十万千文,折合五千四百万两白银。其他玉器、金银器、珠宝、古玩、瓷器、皮货人参更是无数。

赵新本着谨慎的原则,将缩水后的数字乘个;再考虑到另一时空的和珅在乾隆退位后还更加嚣张了三年,于是他估算目前和珅手里掌握的资金应该在六千至七千万两之间。

基本上从乾隆五十二年以后,和中堂在贪墨和收受贿赂时就已经不要田产和铺子了,只认金银,古玩珠宝那都属于顺带的。满清各地督抚和带兵武官心里都清楚,想求和大人跟皇上通融,送金银比什么都管用。

他原以为送了赵新价值数百万的田产和铺子,现在再奉上一千万两白银就足以表示合作诚意了,谁料对方竟狮子大开口,居然透过徐大用跟他要五千万!

这笔钱要是给了,他手中的金银就会减少三分之二。费劲巴拉的鼓捣出那么大的场面,举家逃亡图的什么呢?他还想用这些钱在云贵招兵买马呢!

虽说他在安平港的仓库里存放着百十口箱子,装满了古董玉器和字画,可那也得有识货的愿意买才行。问题是谁会花数百万两白银去买一大堆古董呢?买回去开博物馆吗?十八世纪的中国也没这个啊!

这年月一套价比黄金的宋版书多少钱?赵新当年在广州买的那套《太平御览》全套三百六十本,售价240两白银。听上去不多,但已经是一个中等人家的家产了。躾

给赵新五千万两,对于吝啬的和珅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他很想跟徐大用说,爷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可曾经权倾朝野的地位和文化人的身份,让他无法跟地痞一样耍无赖。

和珅三岁丧母,九岁丧父,继母还虐待他们兄弟。为了能进咸安宫宗学读书,以求混个出人头地,当时不到十岁的和珅带着刘全四处借贷,受尽冷眼和羞辱。别说他父亲以前的好友没人解囊相助,就连他的亲舅舅明保也是闭门不见,最后他只能变卖家具摆设。

旗人最好脸面,能把一个十岁的孩子逼到走投无路卖家当的份上,这份屈辱有多深可想而知,少年时代的和珅心里恐怕也是阴影满满。

自此之后,和珅算是穷怕了。早期他为官清廉,只能靠着俸禄和妻子冯氏的陪嫁过着紧巴巴的日子;等当上了户部尚书,开启了贪墨受贿之路,他就拼了命的捞钱,有多少钱也觉得不够。除了在各种捞钱的渠道上“努力创收”,他持家的抠门也是出了名的。

他亲姥爷伍弥泰手头紧,曾向他借了两千两白银,和珅害怕老头儿赖账,竟让其用地产作为抵押。因为记恨当年舅舅的行为,于是当舅舅向他借一万五千两白银时,他竟要求按每月一分利计息。最终,和珅从这笔借贷中赚了六千两银子。

老话说外面有个捞钱的耙子,家里就得有个盛钱的匣子,还得有个严丝合缝的盖。别看和大人自己生活豪奢,可他家的普通仆人只能穿粗布衣裳,每天喝稀饭还经常吃不饱,逢年过节桌上才会有个像样的菜。像刘全、呼什图、马八十三那样肥的流油的奴仆只是个别。

曾经有个叫傅明的贴身仆人跟他借了一千两,并承诺倘若到期不能如数奉还,便从每个月的薪水中扣。然而此人在借了钱不久便染病一命呜呼。和珅非但不感念减免一二,反而立即让其儿子替父还债。这可是贴身仆人啊!躾

于是乎,当徐大用比划完手势,和珅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艰难的吞咽了口口水,又拿起茶抿了一口。茶不错,当年的明前龙井,而且好像还是来自龙井村那十八颗御茶树上的。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没兴趣询问北海镇怎么弄到御茶树的茶叶,满脑子都是天人交战。徐大用也不急,一边喝茶一边耐心的等着。

“和某想跟赵王亲自谈一下。”过了好半晌,和珅终于开口了。

徐大用摇头道:“对不住,和大人。赵王他老人家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否则也不会派我来了。”

“你们是要打盛京吧?凭贵方的实力,盛京那十几万人不足为惧。何须身犯险地?”和珅说话时带着玩味的神情,要知道他这次叛逃就是因此事而起。

徐大用摇头道:“王爷他老人家做事,自有深谋远虑,轮不上我等置喙。”

和珅没脾气了,看来赵新是打定主意不见他了。他随即语带诚恳的说道:“麻烦徐老兄向赵王转告,实在太多了,和某真是拿不出。”

徐大用呵呵一笑,一脸无所谓的道:“那好,和大人回去再考虑考虑。”躾

和珅哀叹道:“徐老兄这是要把和某往绝路上逼啊!”

“和大人何出此言?”徐大用脸一耷拉,沉声道:“徐某敢讲出这个数,就有十足的把握。虽说和大人你掌管过满清的尚虞备用处,可北海军情报局也也不是吃素的。”

“情--报--局?”和珅有些茫然,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古怪的名字。

“不错,专司对外情报侦察。只不过我们不是前明的锦衣卫,不负责监察百官。”徐大用简单做了解释,随即言归正传,说道:“和大人,徐某不妨跟你交个底。临行前我家王爷有言,他真不是想讹你。这些钱他要用来做大事,和大人若是答应,也算是件造福天下百姓的大功德,为你以前所做的恶事赎罪。这件事同意了,你提的那些要求都不是问题。”

和珅敏锐的注意到了“赎罪”二字,心说合着拿我钱还羞辱我,于是便不悦的道:“怎么讲?”

“别生气,和大人。我只是转述王爷他老人家的原话。”

相比被气的脸色发青的和珅,徐大用的心里则是爽得很。他沉吟片刻,突然道:“和大人,愿意听徐某说件往事么?”躾

“请讲。”

“十年前,徐某还是一个在苏北外海打家劫舍的毛贼,因为不小心冒犯了赵王,在花鸟岛被他老人家抓住了。当时徐某就想,这辈子算是交待了。可赵王非但没杀我,还把我带上船,去了北海镇。和大人,刘管家,你们二位一定猜不到徐某刚到北海镇时都干过什么,杀鱼、腌鱼,从早干到晚,到现在徐某看见鱼都恶心,无论别人说的多么美味,我一口都不想尝。”

和珅虽然觉得奇怪,却也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反倒是他身后站着的刘全见缝插针道:“敢情徐老弟是出自草莽,难怪我老刘觉得和你意气相投。往后赵王得了天下,老弟也是位列朝堂,如同前朝锦衣卫指挥使那样的名臣啊!”

“什么名不名的。徐某就是个粗人,以前在崇明靠打渔为生,我娘说我骨子里就是个闲不住的。承蒙赵王不弃,做点力所能及的事罢了。”徐大用讲到这里时,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容,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对过往的怀念。

“和大人,乾隆五十二年黄河决口,不知你可还记得?”

和珅先是一怔,随后就反应了过来,说道:“徐老兄说的可是睢州十三堡那次漫水?和某当然记得。那是六月,河南布政使江兰用四百里加急递来的奏报。当时三门峡至花园口大雨滂沱,黄河、沁河、洛河并涨,睢州十三堡相继发生两处漫决,堤防冲塌二十余丈宽。决溢洪水直泻千里,最终由涡河入淮。当时军机处接到奏报,皇上乾隆当即命章佳公、河南巡抚书麟等人赶赴现场,督率文武员弁加固堵截,和某也多方筹措银两物资,仅用了一个冬天便修筑的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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