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往日之殇(1/2)
“那时候,看台上的所有魔女都在等你用剑割断他的脖子,举起他的首级,宣布胜利女神眷顾于你,然而你却没有这么做,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剑扔到了一边——这简直就是在打我们魔女的脸。”
即使阿斯让不回话,艾芙娜依旧侃侃而谈。
“其实师生角斗这种事在历史上比比皆是,要怪也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可老师却非要对你俩网开一面。”
“……为什么?”阿斯让终于忍不住问道。
艾芙娜神秘兮兮地说道:
“如果你想知道原因,那就耐心听我说完吧。呵呵,真希望法莉娅能和老师多聊一会儿。
我呢,和你主人一样,都是法兰人。你作为一个外乡人,肯定想象不出那里究竟有多么富饶。
广袤的田野与天连成一片、沉甸甸的麦穗弯腰待人收割、星罗棋布的葡萄园十里飘香,这些绝对都是你无法想象的光景,所以我们会说,地大物博的法兰,是比巴迪亚行省还要重要的粮仓,她是我们整个社会的基石。
然而百年前的变故将一切都改变了。
在巴迪亚行省被德塞托奥斯——那位沙漠之主摧毁之后,压在法兰人肩头的赋税年年高涨,加之历任行省总督肆无忌惮地盘剥,饥荒便如影而至,席卷了这片曾经富甲天下的行省。
在我尚小之时,法兰人对圣都、乃至对魔女的仇视便已到达无可挽回的地步。
在城市,贵族与市民的女儿会被父母严加管束,以避免在他人面前觉醒魔法,致使家族受人排挤,而在乡间,目不识丁的群氓甚至会将刚刚觉醒的年幼魔女偷偷杀死,哪怕这是他们的亲生骨肉。
我的父母较为开明,这是我的幸运,但法莉娅就没我这般好运了。”
艾芙娜从回忆中醒来,话头一转:
“身为斗剑奴,你应该对蒂芙尼这个名字有所耳闻。”
我怎会不知道这个名字?阿斯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她是圣都最大的奴隶主。”
在我还是斗剑奴时,没少被她拷打过,斗剑奴们缺衣又少粮,只有胜利后才能吃上几顿好饭。
“同时这位魔女也是圣都明面上的首富,你大可猜猜看,她的财富从何而来?”
“……法兰?”
艾芙娜点了点头,“她任职时,一边敛财,一边向众位元老许诺,要对每一个试图迫害魔女的法兰人重拳出击。
在她来之前,法兰的自由农们还能勉强果腹,私下里看这儿不惯,看那儿不满,她来之后,这些不知好歹的农民们便飞速农奴化了,他们好似酒厂里的葡萄般被蒂芙尼榨干血与泪,一切异见也全被她铁腕镇压,以此酿成的美酒,则理所应当般出现在每一位元老的餐桌上,被人分食殆尽。
可怜法莉娅,她就是蒂芙尼铁拳之下众多的牺牲品之一。不知你是否知晓?圣都有许多魔女都对法莉娅看不过眼,因她们都听信谣言,认为法莉娅是个残害至亲的冷血怪物。可真相果真如此吗?”
说到这里,艾芙娜的眼神和语气都愈发冰冷。
“真正冷血无情的,分明是那位徒有虚名的蒂芙尼,是她逼迫法莉娅杀死了自己的至亲。
在她结束任期回到圣都之后,老师曾以此为由弹劾过她,然而我们失败了。审判当日,法莉娅没被允许出席,元老们都被蒂芙尼收买,认定法莉年纪尚小,心智还不成熟,故而最后采信了蒂芙尼的说法:前法兰总督没有强迫过法莉娅,这一切都是法莉娅正当防卫的结果:她可悲的父母试图残害这名刚刚觉醒的年幼魔女,以至于酿成惨祸……呵,多么可笑的审判,多么可笑的判决。
现在你该明白了,斗剑奴,为什么当初老师要保你,而法莉娅又为何宁愿向我举债也要将你赎买回家?因为你令法莉娅想起了年幼的自己,而老师怕她永远困在那段悲惨的记忆中无法自拔,所以屈尊捞了你一把,谁知最后祸及己身,不得不为前些天的暴乱担起责任。”
阿斯让无言以对,而艾芙娜终于图穷匕见:
“蒂芙尼,她威逼法莉娅杀死至亲时,哪能想到法莉娅在魔法上有如此卓越的天赋,现在她害怕了,便想通过你,设法让法莉娅永远离开圣都。她会设计让你在角斗场上‘侥幸’杀死砂龙,随后用金钱攻势游说各位元老,让元老们饶你一命,把你和法莉娅一同流放到北方食雪。
可假如你横死当场,一切都会不同。我和我的老师会立刻向蒂芙尼发起反击,重新掀起对她的弹劾案。所以,就当是为了你的主人,请你一定要去死。如果你不死,一切会很麻烦。我了解法莉娅,她会为了你向蒂芙尼低头的,这很不好。”
“喂。”
忽然间,一阵阴冷的呼声从楼梯那边飘来,法莉娅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腰部,她双手紧紧攥住扶梯,脸色黑得像要掉出煤渣来。
艾芙娜耸了耸肩,起身就跑,只剩阿斯让一人面对法莉娅的滔天怒火。
然而年轻的魔女只是冷着脸,杵在原地好久,最后沉默着朝阿斯让摆摆手,意思很明显:该回去了。
看来她和自己的老师谈得不怎么融洽。
走出老师斯泰西的官邸,阿斯让感觉外面又冷了几分。
法莉娅站在雪地里,朝着阿斯让踢了一脚雪。
“你该长些眼力了,难道你看不出来主人我很累吗?”
看不出来。
想是这么想,但阿斯让还是把法莉娅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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