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硬打硬进,密谋知府(2/2)

“老子今天算是认栽了,你是踩哪条道的,可敢留下字号?”

这军官也是积年宿将,战争经验丰富,知道哪怕是那些号称非人的大拳师,在战场上,也绝无徐行这般凶悍。

自己手下这批军士早已给徐行杀得心惊胆战,再打下去,只怕连最基本的阵势也维持不住了。

反正那些犯人都已逃了出去,又有如此凶神挡关,何必为了点钱粮,拿弟兄们的命去拼?

听到这江湖气息浓郁的喊话,徐行根本懒得回答半句,铁棍一横,摆出一夫当关的姿态。

那张俊逸英武的面容,已是满脸血污,此时望去,就如夜叉恶鬼一般,烙印在众多军士心坎。

等到齐大柱他们走远后,徐行也没有跟这群人再纠缠的意思。

他将铁棍扛在肩头,朝着另一个方向,纵跃而去,身子一晃,便已掠出数十步。

在西北塞外杀蒙古兵,最重要的不是杀人手段,而是跑路的功夫。

草原广阔,一马平川,拳师的身法必须要快过那些自幼长在马背,精擅骑术的鞑子骑兵,才能杀人后安然离开,否则便是被当做猎物,围猎而死的下场。

徐行在塞外杀了一百来号蒙古兵,哪怕是鞑子最快的马,都没能追上他的速度。

所以,他只是一动身,便消失在众军士的视线中。

虽然今晚已大开杀戒,但徐行还未准备收手。

因为他知道,真正该死的,是那些谋划改稻为桑、毁堤淹田之人,更是那个,敛天下之财以肥自身的独夫民贼!

何茂才既死,其他人也跑不了!

——

距杭州东方十里,有一占地极其广袤的山庄,极为幽静,能听见隐约水声,似乎其中还有一座曲水流觞的园林。

在杭州,能够坐拥这般庭院者,有且只有一人,那便是江南第一富商,沈一石。

这是沈一石为接待某些高官,专门遣人修筑的别院,地处杭州郊外,极易掩人耳目。

内里房子足有数十间,一色的上好红木建造,山庄外都是厚砖砌成的围墙,足有三人高,墙上满是铁蒺藜。

庄园四处,都有石塔搭成的瞭望台,用于观察四下情况,若有动乱,只要派遣精擅射术的箭手上台,就算外有数百人,也难以攻打进来。

东南海寇肆掠,豪强家里修建些防御设施,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规模这般大的,也极罕见。

郑泌昌正在山庄最正中的会客厅里,跟沈一石谈着毁堤淹田后,购买受灾田地的事。

这位富甲一方的豪商,并不身披锦绣罗绮,只着粗布蓝衫长褂,脚蹬平底黑布鞋,面容儒雅,双目愁苦。

光看这模样,比起商人,倒更像是个饱学经典,却郁郁不得志的书生。

在郑泌昌面前,沈一石表现得极为恭谦,弓着身子,双手敛袖,一副学生请求指点的模样。

郑泌昌对他这副姿态极为受用,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后,将毁堤淹田之事,尽数告知。

见沈一石耳闻官府将要水淹九县,犹然镇定自若,郑泌昌不由得在心中暗赞一声,光凭这份静气,沈一石就不愧是江南第一。

听完后,沈一石也恪守自己身为“白手套”的职业操守,根本不问这其中缘由,一开口,便直指解决实际问题的关隘。

“这么大的事儿,只怕还要跟马大人、杨公公打个招呼才是。”

郑泌昌露出微笑,颔首道:

“老沈,跟你说话,就是省心,放心吧,马宁远已经在来的路上。

杨公公知道的比咱们还早,新安江河道监管是他义子,他老人家现在正在那里安排。

老何还有些事,办完了就过来。”

沈一石是绝顶聪明之人,一听郑泌昌等人已提前通气,就知道,今天这一局,其实是专为马宁远所设,微微颔首。

他又抬起头,看向立在郑泌昌身后,正在神游天外那三人,有些迟疑地开口道:

“郑大人,敢问这三位是……”

这三人,一个是头裹布条,肩系披风的老人,一个是满胡子拉碴,瞧着朴实的中年人,一个是腰间佩剑,满身锐气的斗笠女子。

郑泌昌没有提这三人的出身,只是着重表明了他们的作用。

“这是小阁老安排的高手,要成事儿,就靠着这三位呢。”

说完,郑泌昌又转过头,朝着门外,皱眉道:

“老马怎么还没来,我来之前就找人招呼他了,现在也该到了吧。”

“什么事儿这么火急火燎的,我的郑大人?”

说曹操曹操到,郑泌昌话音未落,马宁远的大嗓门已在门外响起,接着一步迈过槛,进了客厅。

郑泌昌一笑,沈一石迎过去,一边把马宁远往椅子旁带,一边压低声音跟他说了一阵。

马宁远落座后,已是一脸惊恐,还不时抬头,望向郑泌昌身后那三人,欲言又止,怔怔出神。

郑泌昌又端起茶,眉目低垂,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马宁远,心中转动着念头。

若他真个不愿意,只怕……

他转过头,跟那三位黑石高手眼神交流了一番,才又把目光投向马宁远,这便是要逼马宁远表态的意思了。

马宁远看出郑泌昌的意思,瓮声瓮气地开口:“我不明白,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瞒着部堂大人?”

郑泌昌放下茶碗,眯起眼,悠悠道:“这不是我和何茂才的主意,是阁老、小阁老的意思。”

马宁远从这话中听出了郑泌昌的潜台词,失声惊呼:“阁老、小阁老不信任部堂了……”

郑泌昌没说话,沈一石却适时上前,温声解释:

“阁老他们瞒着胡部堂,也是为了保护他。你也知道胡部堂的性子,要是叫他知道了,指不定做出些什么事来。”

郑泌昌察觉马宁远的挣扎,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趁热打铁,恳切而言:

“改稻为桑毕竟是国策,因此不能实行,碍了大事,等圣上知道了,第一个问罪的就是胡部堂。”

听到这话,马宁远也沉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