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见圣人复生具呈条陈、赴酒宴贾母劝慰挽留(2/2)

严希尧既要自己效忠,又怎会将自己举荐给今上?此人就不怕自己因此得了圣眷,转过头来与之反目成仇吗?

那严希尧深谙为官之道,断不会损己利人,莫非昨儿自己思量的有误?

李惟俭蹙眉凝思,一时间却想不清楚严希尧到底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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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

临近申时,主仆二人打马而回。

方才在角门翻身下马,那门子便早早的迎将上来,打躬作揖道:“俭四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李惟俭笑着道:“素日里也是这个时辰,怎地,今儿是有人寻我?”

那门子就道:“一早儿老太太身边的鸳鸯就打发婆子过来传话,说是今儿是林姑娘的生儿,老太太邀着俭四爷也过去高乐呢。”

贾母叫自己去给黛玉庆生儿?

李惟俭转念便将内中情由想了个分明,怕是贾母以此来挽留自己呢。这倒是正中下怀,他留在贾府本就为着大姐姐李纨,如今事情方才开了个头,又怎会轻易离去?

他笑着颔首,随手将缰绳丢给门子,说道:“得,我知道了。今儿没带银子,改日再赏你。”

那门子没口子的笑道:“瞧四爷这话说的,四爷上次赏的足足的,小的再不知足可就说不过了。”

李惟俭撇下门子,与吴海平走夹道,绕过东院,随即又与吴海平分开。吴海平自去后方裙带房中安置,李惟俭则回了自己的小院儿。

这回迎出来的却不是红玉,反倒是琇莹。小姑娘连忙说了先前门子所说的,李惟俭便换了一身衣裳,这才领着琇莹、香菱绕行赶赴贾母处。

到得垂花门前,便有丫鬟上前见礼,引着李惟俭过穿堂、小厅、正房,转到正房后的大花厅内。

尚且不曾入内,李惟俭便听得内中丝竹、唱腔婉转,在抱夏中稍停,将披风交给香菱,一身月白衣衫的李惟俭这才昂首入内。

花厅里,贾母、李纨、王熙凤、三春、宝玉、黛玉聚拢在一桌,黛玉身侧还有个眼熟却陌生的小姑娘,隔着屏风另外置办了一桌,唯独坐了贾琏。

早有丫鬟上前禀报:“老太太,俭四爷到了。”

此言一出,席间众人纷纷瞧向门前,但见一袭月白长衫的少年笑吟吟昂首入内。上前先拱手作揖与贾母见礼:“老太太,晚辈来的迟了。”

贾母就笑道:“不迟不迟,也是怪我,昨儿还想着打发人知会俭哥儿一声的。上了年岁,这记性就不足,结果到得今早才想起来。”

王熙凤在一旁赔笑道:“老太太是贵人事忙,一时想不起也是有的。”

李惟俭又与众人见礼:“大姐姐、凤嫂子。”

李纨颔首,王熙凤一双凤眸扫量了下李惟俭,笑道:“俭哥儿莫要多礼,有日子没见,俭哥儿瞧着风采比刚来那会子更胜了。”

“凤嫂子谬赞了。”他又转向席间众人,与宝玉等打过招呼,这才拱手恭贺道:“祝林妹妹福寿绵延千秋好,颖蕙达人纤姿妙。”

黛玉紧忙起身一福,还礼道:“谢过俭四哥。”

李惟俭又看向那圆脸的小姑娘,黛玉便介绍道:“俭四哥,这是史家的妹妹,名湘云。”

那湘云却是个爽朗的,当即起身一福,说道:“俭四哥,咱们又见着了。”

李惟俭笑着颔首,宝玉便在一旁纳罕道:“你们何时见过的?”

湘云娇憨着道:“一早儿过府时,我嫌气闷,挑了帘栊,正巧瞧见俭四哥骑着白马往外走呢。”

众人释然,贾母笑道:“你这丫头往后可得改改性子。”又看向李惟俭说道:“俭哥儿,今儿人有些多,便分作了两桌,莫客套了,快入席吧。”

李惟俭应了一声,转过屏风与贾琏见过礼,这才施施然落座。

花厅里燃着熏笼、火盆,外间窗棂间嵌着的又是透明玻璃,因是温暖如春。场中几个戏子咿咿呀呀唱着,却不知是从何处请来的昆区班子。

一干人等瞧得目不转睛,独李惟俭欣赏不来,便与贾琏言谈着吃起了酒席。

桌案上布满了菜肴,李惟俭估算着,便是比不得那日薛姨妈入府时的宴席,想来也差不多了。隔着屏风,另一边语笑嫣嫣,时而便有王熙凤高昂、史湘云透着童音的笑声传来。

一席酒宴吃了大半个时辰,贾母便推说有些乏了,几个丫鬟搀扶着往前头去歇着了。过得半晌,大丫鬟鸳鸯悄然行来,低声笑道:“俭四爷,老太太想跟四爷说一会子话儿呢。”

李惟俭赶忙起身:“不好让老太太久等,烦请鸳鸯姐姐引路。”

又转身与贾琏拱手作别,他这才随着鸳鸯去到了正房里。

五间正房里,贾母歪在软塌上,见李惟俭来了,便笑着招手道:“俭哥儿过来,来人,给俭哥儿搬了绣墩来。”

丫鬟应了,搬了绣墩,李惟俭便行过去坐在贾母侧身不远。

贾母说道:“俭哥儿,这些时日在府中住着可还舒心?”

“回老太太,都好。”

贾母撇嘴乜斜一眼,说道:“怎么到我眼前也不说实话?我可是都听说了的,你身边的丫鬟都说你要搬走。”

李惟俭面上闪过一丝为难,说道:“老太太,论理来说,我一个外男总不好在府中久住……”

不待其说完,贾母就唬着脸道:“这是什么话?珠哥儿媳妇儿是我嫡孙媳妇,与你亲姐弟也似,怎么能算是外男?都是自家亲戚,俭哥儿再这般外道我可不依!”

“这……老太太说的是。”

贾母话锋一转,说道:“俭哥儿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受了委屈的。常言道,牙齿碰舌头,锅碗碰着勺。这一家子人难免有个吵闹的,总不能拌了嘴就不过日子了。”

顿了顿,又道:“再者说,你这般年岁,搬出去不说珠哥儿媳妇儿,便是我也放心不下。俭哥儿且放心,来日我让凤哥儿多看顾着,再不能让你受了欺负。”

应着贾母殷切的目光,李惟俭装作怅然一叹,说道:“老太太这般说了,我还有何话可说?全听老太太吩咐就是了。”

贾母顿时笑将起来:“这就对了。得啦,我实在困乏,你且去与兄弟、姊妹们好生耍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