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至暗时刻(下)(4/5)

“在某种程度上,我觉得我自己是一个文化战士。我知道没人希望那是我的工作,所以,我再也不会那样登上舞台,再也不会坐在颁奖典礼的观众席里。但我是否会对这些……对文化有着重要影响的事情抱有复杂的情感,特别是在这种文化多年以来一直被否认的情况下?对不起,我依然会。我不能为了卖唱片而撒谎。”

到这个时候,坎耶-维斯特当时借着酒劲冲上舞台的动机和初衷已经呼之欲出了。他针对的不是泰勒-斯威夫特个人,而是泰勒-斯威夫特身后,长久以来一直占据统治地位的白人主流文化。他是在为碧昂丝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而鸣不平,认为当年成为文化现象的《Single Ladies (Put a Ring on It)》没有获得最佳女歌手MV大奖,就是对黑人文化和黑人女性的压迫与否认。

你很难责怪坎耶-维斯特有这样的看法,毕竟黑人文化长期以来被主流社会漠视、否定和打压是事实,而他拥有一个黑豹党成员的“文化战士”父亲也是事实。

虽然雷-维斯特没有积极参与到坎耶-维斯特的成长过程中来,但父亲的价值观,对坎耶的影响无疑是深远的。他反对MTV把利益平均分配的暗箱操作,就像他后来全网公开环球音乐的“不平等条约”,抨击犹太高层的贪婪一样,都是为了他心中那个理应公平的世界。

作为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泰勒只是想在2010年的VMA舞台上,把曾经失去的东西找回来。你当着所有人打了我一记耳光,那我也还你一记。但在坎耶-维斯特看来,这就是“那个阶层”对他的再度打压。不管他是否退让、是否保持沉默,他们都要将他赶尽杀绝,把他再次驱逐到食物链的底端,让他回到“黑人应该呆的地方”。

当这种思想的枝芽被种植到坎耶那本就敏感多疑的脑海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2010年VMA之后,觉得两者已经扯平了的泰勒-斯威夫特开始积极缓和关系。她在大都会博物馆的慈善晚宴红毯上主动找坎耶-维斯特击掌,穿着坎耶设计的服饰登上时尚杂志封面,在2015年格莱美颁奖典礼的后台跟对方有说有笑,更是于同年的VMA颁奖典礼现场,亲自为坎耶-维斯特颁发了最重量级的“迈克尔-杰克逊先锋音乐大奖”。

“所有的其他获奖者,我真为你们感到高兴。我会让你们讲完获奖感言,但坎耶-维斯特拥有的,是有史以来最棒的职业生涯之一!”

用模仿坎耶-维斯特的诙谐方式,泰勒-斯威夫特想要向大家证明,她已经彻底放下了这段恩怨,但她似乎忘记了去探询坎耶-维斯特的真实想法。格莱美颁奖典礼之后,坎耶-维斯特告诉主持人瑞安-西克莱斯特:“她想进录音棚合作,我们肯定会去的。我对音乐没有精英主义,我不会歧视任何人。”

谁是精英,谁又是“原来”被他歧视的那个人呢?

“当我去看棒球比赛,全场六万人对我报以嘘声时,我脑子里会浮现出这样一种想法——如果我必须再做一次,我会怎么做?我会穿皮衬衫吗?我会喝掉半瓶轩尼诗,然后把剩下的送给观众吗?如果我当时有个女儿,我会上台从别人手里抢夺麦克风吗?”

接受先锋音乐大奖时,这段真挚、感人,却听上去有点漫无目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感言,最能展现坎耶当时的心态。

“问题就在于事物的矛盾性:我确实在为艺术家而战,但在那场战争中,我却不知何故,对其他一些艺术家表现出了不敬。我不知道该如何说正确、完美的话。”

“我坐在格莱美的颁奖典礼现场,亲眼看到贾斯汀-汀布莱克和Cee Lo输掉了。Gnarls Barkley和FutureSex/LoveSounds这张专辑输了。我不是想让你难堪,但我看到了那个男人眼里噙着热泪。他应该赢得年度专辑大奖的啊,我们作为那个夜晚娱乐大众的人,却只能被限制在这个小盒子里,你又如何解释这种现象呢?他们可以随意去胡说八道,编造谣言,但我觉得,当年的我,就是为了艺术家能够在成名之后还能勇敢发表意见而死的。”

Cee Lo Green是黑人,Gnarls Barkely是Cee Lo与Danger Mouse组成的灵魂乐二人乐团。贾斯汀-汀布莱克虽然是白人,但他的《FutureSex/LoveSounds》完全由黑人制作人Timbaland操刀,整张专辑洋溢着浓烈的R&B、放克和其他黑人音乐元素。这里,坎耶-维斯特再次为他在2009年VMA颁奖典礼现场的失格行为做出了辩护——他依然是一个文化战士,一个愿意为了捍卫黑人文化去死的战士。

“我不是政治家,兄弟们。但看看那块屏幕吧,你知道MTV重复播放了多少次我和泰勒的那个片段吗?这让他们获得了更高的收视率。你知道在这次颁奖典礼之前,他们预告了多少遍,泰勒会亲自给我颁奖吗?因为这能让他们获得更高的收视率。听听孩子们说的话吧,各位!”

“我很自信,我很相信自己。我们是千禧一代,兄弟们,我们有一种全新的精神状态。我们不会用商业品牌来控制我们的下一代,我们不会给孩子灌输自卑与仇恨。我们会教我们的孩子,他们可以在广阔天地里大有作为。我们可以教导我们的孩子,让他们有勇气为自己挺身而出。如果我的祖父现在还在这里,他绝对不会让我退缩。”

虽然坎耶-维斯特没有明确指出他话语里的孩子究竟是谁,但相信绝大多数人都能猜得到,他依然是站在被压迫的非裔美国人群体的角度,在为他的社群发声。2015年,Black Lives Matter的风潮愈演愈烈,美国社会也因为持续不断的种族矛盾而变得空前割裂,在这种情况下,坎耶-维斯特心中那股“文化战士”的火焰再度被点燃。除了公开宣布他要在2020年竞选总统之外,坎耶还准备好了要向迷茫的大众传播他所认识到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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