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朝菌赌局,杜康山罍(4k)(2/2)

中兴夏朝的少康,又有“杜康”之别称,乃是古往今来在酿酒技艺上有着重大突破的标志性人物,“山罍,夏后氏之尊也”,则是夏时盛酒用的祭器。

能从夏初传承至今的家族,果然是底蕴深厚啊,稍微露出一点,便已是一桩难得机缘了。赵青心念微动,朝着那巫师边上的桌案仔细望去,观察着上面所摆放酒器与餐食的细节。

只见山罍通高逾三尺,器盖高约一尺,盖呈庑殿顶形,仿佛四角翘起,如凤凰展翅欲飞。器身长方口,折肩无耳,高圈足,全器以云雷纹为底,山川河流跃然其上,纹饰华丽美观,气势宏伟。

而在这只珍贵的青铜方罍旁边,一个摆放在桌案上的铜盘里,片片鱼脍展开如翼,透明如碧玉,薄如蝉翼,金黄的齑料撒在鱼肉之上,犹如点点繁星,每片鱼脍的纹理均清晰可见。

酒香飘逸,与鱼脍交相辉映。

用犀角箸夹起一口生鱼片,斟戈忘怙品尝了一口,然后站起身来,挥手间分开了挤作一团的众人,走到方簋跟前,凑近打量了几眼,淡淡开口道:

“嗯,此次揭盖,第五只朝菌仍未衰亡……刚才下注赌它会死的,没错,就是你俩,常越阳、崇明光,一个只剩两颗薏苡,一个还剩五颗,如果不肯继续追加金额的话,下一轮就该出局了……”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方簋里面似乎空无一物,看不到什么东西,原来是养了几只朝生暮死、渺小之极的菌子。考虑到此刻已近乎傍晚,所以他们赌斗的内容,便是“朝菌”的确切死期吗?

从这个简单的赌斗游戏中,感受到了生命短促的意味,赵青心中也明晓了斟戈忘怙现下的心理:就像中了一种不断腐蚀生命的无解之毒,每时每刻均笼罩在诅咒与死亡的阴影之下,长岁累月的压力可想而知。

纵然只是一位初次相见的老人,在他最后的时光,也应该得到合适的临终关怀,更何况此人也算是斟戈无寒的长辈,无怨无悔地守陵一生,理应得到她的几分敬重。

心生此念,赵青望向斟戈忘怙的目光,便有了一些不同,多出了几分关慰之感,与此同时,对方也似乎有所察觉,转身向着她径直望去,不过由于半张脸被青铜面具遮住,倒是看不出其具体的神色。

“要参与这场赌朝菌能活多久的游戏吗?”下一瞬,斟戈忘怙周身的千宝法衣骤然光芒大盛,霞光环绕,似在表达他的欢跃之感:

“以你在万圭殿内引发的外景异象,这般天资悟性,就算不抵压财宝、功法等物,也足以在我这记上九十九颗薏苡的初始金额。”

“若能获胜,赢到第一百颗,便可向我兑换一杯‘圣酒’,或者等价值的其他物事;只要数额足够,还可以提出请求,让我去为你做一件不违背祖训与世间道义的事情。”

……

话音刚落,除了曾见过赵青在万圭殿表现的西施,包括常越阳、崇明光在内的一行人,都不可思议地朝着她望去,对赵青开局直接得到这个数目的金额,感到难以置信,或有艳羡、或有妒忌、或有怀疑。

“别想太多,天资悟性再高,在这种全然随机的赌局里,也派不上任何用场。”这个时候,其中那个被称为崇明光的人主动开口道:“说起来,初次参与的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难保不会连输上几场呢。”

“慎言!”在崇明光的边上,一个名为禹子钰的青年压低声音,提醒道:“大巫这么看好那个从外界来的小姑娘,她便一定有过人之处,跟另外几个饭桶大不相同。你在村里住了这多年,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呵呵。”另一个名为越不群的青年打断了两人的话语,微微一笑,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大巫给了那少女如此之高的初始金额,自是有信心让她反过来赔出更多的东西……否则,我们的占卜之术,岂不是白学了吗?”

显而易见,像崇氏、禹氏、越氏等衍生的氏名,均属于大禹的后裔血脉,乃是守陵人中的一员,常年累月见不到外界来的访客,生活颇为无趣,便趁着此次禹祭的时间,加入了斟戈忘怙的赌局。

而这几人说话的空隙间,看上去只是常越阳跟班之一的阖闾,却将左手缩入衣袖当中,暗地里捏着一根小指针,令其刺入肌肤吸收血液,然后拔出悬于空中,针尖转个不停,似是在搜寻着什么。

……

“赵姑娘,关于是否参与赌局的事,你想好了吗?”

不知从哪拿出了一堆珠状的薏苡,斟戈忘怙坐回了他桌边的位置,在餐盘旁排了个跟十乘十只差一粒的方阵,语气中隐隐透出几分期待,补充道:

“实话说,明年的今日,我未必还会活在这个无趣而悲哀的世界,若是错过了最后一次机会,下一任族长年纪尚轻,肯定不会继续这个活动,从此与‘杜康酒’绝缘,或许也会是个不小的遗憾呢。”

下一任斟戈氏的族长?年纪尚轻?估摸着该轮到斟戈无寒了吧?到了她手上,“杜康酒”岂有与我绝缘之理?

虽怀疑等到老者逝去,自己反而会获得更多的“品酒”机会,但抱着可以把一杯圣酒换成其他有价值之物、以及见识一番越巫占卜术的心思,赵青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反正再怎么说,若是要她在赌完初始金额后进行补充之时,坚决不予答理,除了消耗一段时间外,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损失。而且,在这会儿工夫内,亦可一心二用,仔细观察玉台上的珍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