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4/5)

听狐笠一说,众人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晋王近卫。

卫军的首领,便是卫尉。与他国卫尉多在宫中不大出来不同,晋王不但将卫尉带在身边,也多交由他们去办私事,黑甲军队的数量虽然不多,但若是见到,必然是有大事发生。

他们这穷乡僻壤小地方,还是头一回看到近卫。

但是看到了,估计距离头点地也不远了。

宫之茕虽替晋王做事,却不常在人前露面,在曲沃都甚至有些贵族叫不上他的名字,这地方的族主,竟知道他的姓氏。

宫之茕挑眉,策马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狐笠身前摆着一个长托盘。长托盘上明显摆着三个脑袋,用白帛盖着。

宫之茕轻笑。想也是狐家想推出几个罪人来挡罪。

却看着狐笠缓缓起身,从矮枰上起身,踏雪走过去,拥着大氅掀开白帛:“狐女芙,与子凿函,女珪。”

宫之茕挑眉,低头看去。

托盘上一个神色痛苦的年轻女子,和两个小儿的脑袋。大的孩子不过五岁。

宫之茕走近几步,又从另一边的衣襟中掏出一块新的帕子,掩鼻靠近,蹲在地上仔细端详。

他看清楚那两个小儿的五官,猛地想到什么,略一惊:“这是——”

狐笠拥着大氅低头:“是公子白矢留在狐家的一子一女。这是我的女弟芙,公子白矢私称她为夫人,但白矢既是被驱逐的公子,她也便不算什么夫人。”

宫之茕缓缓起身:“心够狠啊。”

狐笠低头:“若我狐氏满门抄斩,他们也是要死的。宫君,狐氏九族都在这里了。”

宫之茕又在那儿叠帕子,不瞧他:“你知道大君仁慈了?”

狐笠被风吹的身子仿佛斜了,他咳嗽着,以手捂嘴,腕上挂的灰色玉龟露了出来:“本不知。狐家数百人,都换作素单衣,跪在这里,就是为了方便卫尉带人将我们斩首。”

宫之茕挑眉,看向狐笠裹着的大氅。

狐笠露出里头的中衣,道:“某实在病弱,若是不加件皮毛,怕是斩首之前就冻死在这里了。”

宫之茕不置可否,叠着帕子缓缓绕圈慢走,听狐笠又道:“后来卫尉的人到了旧虞门口,却与我们说,要我们等着,先去蒋家,再来找我们。蒋家在旧虞的深处,若是两家都要杀,哪里还要分先后。那时候才知道,或许大君仁慈,不会杀我们。”

宫之茕收好帕子,笑道:“那你说,大君为何对谋害他的人如此仁慈?”

狐笠:“大君对待歹人并不仁慈。只是因为,我们狐氏并没有谋害大君。蒋家与川地有来往,那些川地的物资大多从旧虞再运往曲沃,他们才有川乌,这不是秘密。我狐氏的罪过,是知情不报,是明知白矢有不臣之心,却没有派人提醒大君。”

宫之茕:“狐家撇的倒是干净,但到底有没有出谋划策,谁也说不清了。若是放你们一条活路,白矢再度联络你们,留驻旧虞呢?”

狐笠从袖中捧上一枚一指长不到的竹片,想要递给宫之茕。

宫之茕没接。

狐笠以为他提防,解释道:“不知宫君是否听说过飞鸽传信。狐家本是养鸽用来庖食,后来发现鸽能归巢,边用鸽来寄送消息。这是吾弟狐逑寄来的小牍。”

宫之茕知道狐家有一子弟做了白矢的随从,却没想到他有这种办法向家中传递书信。不过军中也有养六禽,狐逑将鸽带去军中倒是也不太显眼,反而让人以为他是自带口粮。

但宫之茕不接,不是因为不信,而是因为他洁癖……不喜欢碰到别人。

他又从怀中掏出小帕,展在手上,伸出手去。

狐笠愣了一下。

下士着急:“放在帕巾上就是!”

狐笠这才放在帕子上。

宫之茕用帕子捏着小牍板,靠近仔细看。

似乎是为了怕鸽子飞行途中遭遇雨水,导致笔墨模糊不清,那人用小刀在小竹条上刻写道:“白矢离开旧虞附近,北上要去新田。”

新田?那里距离曲沃不太远,在曲沃的东北部百余里左右。

而且那里几乎是晋国的正中心,距离周边国家都有些距离。

他没有出逃?反而到晋国中部来了?难道,他还有什么野心和后招?

宫之茕把小牍包进白帛帕子里:“这不是你们里应外合的假消息?”

狐笠笑着摇了摇头:“做这样的假消息又有什么用?他要是想逃,就带几个人早就能逃走了,也无需我在这儿吸引你们的注意。”

宫之茕:“你的弟弟,狐逑,他还会再发消息过来么?”

狐笠:“应该会。他带走了三只信鸽,应该还有两只。如果白矢还有什么动作,他必定会通知。鸽笼就在狐宅的西门处,宫君可派人留守在那里随时监督。而且,既然狐氏蒙得大赦不死,必定也要回报大君。”

宫之茕摆出愿闻其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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