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月伏杏阵(一)(2/3)

何怡贤点头,自己也站起身。

“行了。今儿就议到这儿吧。我也乏了,你们也都散吧。”

王常顺见这边要散,忙一把抱住何怡贤的腿,“干爹,那儿子的性命呢,干爹答应要救儿子的啊。”

何怡贤弯腰撩开他的头发,“邓少监都没有说要救你,我怎么救你,啊?”

“干爹……”

“成了!”

何怡贤直起身叹道:“你家那个女人,还有你那什么干儿子,都有干爹给你看着。你就放心地去,干爹给你了备很多冥钱,你到下面去,用不完。”

“干爹!干爹!干爹求您不要啊,儿子还要留着性命伺候干爹啊!”

他说话之间声泪俱下,抖若筛糠。

何怡贤被他扯得有点不耐烦,对胡襄道:“你去诏狱传个话,这人的舌头,能给他断了就断了。我看他也是不想活了,这会儿剪了,就当他自己咬的。”

说完用力一蹬,把人踢到了一边。

王顺常听完这句话,两股间一热,一股焦黄的水便从囚裤中渗了出来,顿时什么体面都没有了。

邓瑛看着地上惊恐失禁的人,喉咙紧痛。

文死谏,武死战,只有蝼蚁偷生,终死于粪土,泡于便溺。

杨伦和他一起读书的时候说过,他这一生最厌恶就是阉人,他们都没有骨头,死了之后就是一滩烂泥,恶心至极。

邓瑛曾觉得他这话过于极端了一点,但此时此刻,他好像有些明白,杨伦为什么会那样想。

“邓瑛。”

何怡贤掩了口鼻,声音有些发瓮。

“在。”

“知道他没舌头了,意味着什么吗?”

“刑部会以邓瑛为破口。”

“刑部的背后是谁,你知道吗?”

邓瑛忍住喉咙里咳意:“白阁老和杨侍郎。”

“很好,以后啊,司礼监护不护得住你,就看你这回怎么面对那两个人了。”

***

另一边,杨婉独自回五所。

慈宁宫的临墙杏花本应在三月底开,因今年早春湿暖,此时已经开到了盛时,与殿顶覆盖的琉璃瓦相映成趣。好些路过的宫人都忍不住驻足小观。尚仪局的女使宋云轻看见杨婉从南角走来,便挥手唤她,“杨婉,打哪里过来呢。”

杨婉没提内学堂,只道,“今日不当值,四下逛着呢。”

宋云轻忙道:“那你得空去御药房一趟么。”

“嗯,什么差事。”

“也不是什么差事,是姜尚仪的药,本该我去御药房取的,可慈宁宫的宫人央我来描这杏花样子,说这是许太妃的差事,我这儿做得细,没想到耗到现下还没完呢,我怕我了结这活儿,会极门那边就要下拴了。”

杨婉看了眼天时,“尚仪的头疾还没好吗?”

“可不嘛。这几天风大,又厉害了好多。”

杨婉点头。

“成的,我过去取。”

宋云轻合手谢道:“那可真是劳烦你了,你说,你明明是宁娘娘的妹妹,平日咱们烦你,你都不闹,可是个好神仙,赶明儿你的差事我做。”

杨婉笑道:“行,那我去了。”

她说完辞了宋云轻,往御药房去。

御药房在文华殿的后面,在明朝,御医是不能入内廷侍值的,所以当日当值的太医,都宿在会极门的值房里,以应对夜里的内廷急诏。

杨婉走到会极门的时候,门后的值房正在换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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